却说大麻花偷偷出来,乘着无人注意溜到角门又折了回来,装作是从角门那边过来的。一面走一面咋咋呼呼的喝道:“你们几个!刚才我过来你们就在那里站着,都不用做事吗!嗯!还不快去前院招呼着!”
义王在院里听见了,心里甚悦,便丢下众人过来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还需前后院子多加人手照应着,以免人多手杂,丢了东西事小,坏了法事事大。”
大麻花虽然心里对义王不满,甚至有些怀恨。但也跟这府里的其他人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义王。一见义王如此和颜悦色跟他说话,免不了有些受宠若惊,忙躬身应着。俯首之间义王果闻见他身上一股酒气,那酒气远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而是经年积月的积攒,混合着体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浓重扑鼻。义王这才相信了手下所说的话。心里更加愉悦。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大麻花去了。
这时,园子角门上一个小厮探头探脑的进来,找着管家长安说了几句话,长安又到义王身边耳语。义王顿时皱起眉头,匆匆往园子里去了。一进园门,看见西府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候在那里。义王脚下没停,只嘴里问道:“老夫人又待怎样?”
婆子紧走两步跟上义王,回道:“老夫人听说东府里为了皇妃在做法事。心里着急,想亲眼过来看看皇妃有何异样。”
义王心说皇妃异样不是一日两日了,非得这个时候来看,是看皇妃还是看热闹?心里想着,却一声不吭,只沉着脸走着。那婆子也不敢吭声,小跑着跟在后面。
在这义王别府,要说有人敢违拗老夫人的意思,那也就是他这个亲儿子了。老夫人老了,难免有些糊涂,想起一出是一出。下人们自是不敢阻拦,便以义王做挡箭牌。加之义王严厉惯了,便是见了亲娘也是板着一张脸。故此每次见面,母子俩都会闹得不欢而散。
老夫人此时早已穿戴整齐,依她的意思,就应该直接开路去往东府。偏几个婆子不敢做主,又去请示义王。她心里不快,看见义王进来,便照例扁着嘴,摇头晃脑的,甩脸子给他看。
义王只做没看出来,挤出一丝笑来说道:“儿子这几日忙的竟未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身体可好?”
老夫人这个‘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夫人,那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在当朝,只有几位老国公的夫人才有此封号,自是无上尊荣。她自己也深以此为荣,把别人称呼她“老夫人”当作是一种尊称。所以府里内外皆以此称呼,就连儿子孙子也是如此。
“托福!”老夫人哼的一声说道,“便是有什么不好,少不得自己耐且着些,还敢去劳烦别人不成!这人上了年纪,便得知趣,一行一动都须请得示下方可。否则,便是自讨没趣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只说到最后一句,才把眼一斜,横了义王一眼。义王讪讪的陪着笑。等老夫人发作完了,才忙赔罪。老夫人又数落了几句,气才稍平。问道:“法事进行的如何?”
“尚且顺利。”义王忙道,“自皇妃醒来之后,外面谣言四起,净是些神鬼之说。儿子为了平息谣言,这才请了法师进府。再则也是想请法师查明究竟,好使内外放心。”
“嗯。这话倒是。”说到正事,老夫人也认真起来,点头道,“俗话说,一嘴两舌,两舌百语。这谣言传的多了也能成真!大意不得啊!再者,这东府里最近怪事频出,只怕不是吉兆,是该找个法师来瞧瞧了。”
“老夫人说的极是。儿子也正是这样想的。”义王恭顺的说道。
“听说请来的是高阳法师?”老夫人问。
“正是。”义王道,“皇妃此事来的蹊跷,只怕一般的法师道行不够,不能勘破真相。故儿子颇费了些周折,这才请到了高阳法师。”
“想不到我老婆子有生之年竟还能一睹高阳法师真容。也算是不枉此生啊!”老夫人搓着龙头拐杖的手柄,不胜感慨。好像去见高阳法师已成定局
“那高阳法师也只是诵经而已,并无甚奇处。”义王听出老夫人的意思,只淡淡说道。
“我听说还给皇妃变出了一朵什么花?”老夫人问。她心里着急,一上午不住的打发人过去探听事情进展,那边的情形知道的一清二楚。
“牡丹花。”义王点头道。
“只是听说这花也并不是皇妃所要的?”老夫人又问。
“哦。”义王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想来不过是皇妃信口胡诌罢了。皇妃自醒来后多有疯言疯语,皆是闻所未闻。儿子也是由此才觉得皇妃得的疯癫之症。就说皇妃要的那什么……玫瑰花,不单是儿子和在场的各位大人都从未听过,就连那高阳法师上天入地也未能寻来,可见这花根本不存在。”
“只是皇妃这种种言行,皆是大异常人。就在方才还跟我大闹了一场,……,足见其所患的就是疯癫之症。”义王又道。
“啊?竟有此事?”老夫人惊道,这她倒没听说,忙问,“却是为何啊?”
义王只摆手,长叹一声才道:“家门不幸啊!我看皇妃那情形,竟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啊!”说着将方才之事略述了一遍。
“啊?”老夫人更吃惊了。不住的顿着龙头拐,身子摇晃着,嘴里道:“这可怎么好哦!这可怎么好!想我马家三代单传,传到你这一辈儿,……唉!你就罢了,怎地应儿也是这般!这不是要绝老马家的后吗!”
“老夫人又糊涂了。”义王微扫了一眼侍立在后面的一众婆子丫头说道,“蒙圣上隆恩,儿子早已封了国姓,哪里还有什么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