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声音, 周成风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妻子,但容貌不太相似,这行走的姿势也不像。
“抬起头来。”
楚云梨并没有要遮住自己容貌的意思, 飞快上前几步, 伸手就去握他的手腕。
这人现在看着精神还行, 但是几天之后就已经入土为安,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 楚云梨飞快赶过来,就是想救他一救。
把脉后, 楚云梨松了口气。
没来迟,还有得救。
“你中毒了?”
陆知语在娘家的时候琴棋书画什么都学, 也看过几本医书, 她和周成风成亲才一年,便夫妻俩感情不错,周成风大部分的时间门还是放在了生意上, 回来陪她的时间门很少。
这样的情形下, 陆知语到底会多少,周成风其实是不太清楚的。
听到这话, 周成风皱了皱眉:“可是大夫说我是得了风寒。”
楚云梨瞅他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思, 周成风瞬间门就明白了。
比起大夫,周成风当然是更相信自己的妻子。只是,短短几日之间门, 妻子跟变了个人似的, 连气质都不一样了……所以说身世变化太大,妻子有什么样的转变都正常,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喝的药呢?”
周成风心不在焉,伸手一指边上的碗:“药是别人熬好了送来的, 我可以拿药渣来。”
“不用了。”楚云梨拖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你信不信我?”
周成风颔首:“我自然是信你的。”
楚云梨叹口气:“你中毒了,找一个你信任的人来,让他去抓药。回头我亲自帮你熬。”
“你回来了,孩子呢?”周成风这才想起,一直没看到儿子。
“奶娘带着。”楚云梨起身到了一杯茶,她这一路过来,忙忙乱乱,连水都没来得及喝。
周成风看着她喝茶的姿势:“你能不能把脸上的伪装去了,我看着很别扭。”
楚云梨从方才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就知道自己可能瞒不过他。她每到一处地方,可以瞒过大部分的人,但有一些和原身特别亲近又特别聪明之人,能一眼就看透她。
“不能。”楚云梨一脸认真,“万家不是好去处,他们几次三番阻挠,不许我回城。我怀疑他们得了别人的吩咐,要把我困死在万家。我一个人,怎么着都行,不小心死了也无所谓。但孩子跟我在一起,他不能出事。之前我听说你病了,就想来看看你……约定好了送信的,你为何没送?”
周成风张了张口:“我已经昏迷了四天,今儿才醒。”
他想起妻子要请人抓药,扬声喊道:“大瓜。”
楚云梨提醒:“我打晕了三个人,外间门一个,门口两个。”
周成风哑然,他也确实没有听到随从的回应:“大南!”
他心里很难受,胸口很堵,这一拔高声音哭一声就吐出了一口血,吐出来的还是黑血。周成风看到地上的暗红,脸色都变了。
楚云梨上前帮他顺气,手刚摸上他胸口,感觉到底下人身子僵硬,想要避开她的手。
果然,认出来了啊。
楚云梨也不纠结,强势地在他身上几处穴位上推拿。
周成风很快就感觉自己好长了许多,他看着自己身上滑动的手,此时是晚上,屋中只有一盏烛火。但他还是看到了小手指指甲盖旁边的那一粒红痣。
他垂下眼眸,抬起无力的手去握住纤细的手,另一只手去摸那颗小痣。
楚云梨停住动作,任由他摸。
半晌,忽然有温热的水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楚云梨有些意外,从陆知语记忆中,夫妻二人成亲之前没怎么相处,成亲后周成风虽然经常给妻子送礼物,态度足够温和耐心,但他忙也是事实,相约出游的次数不超过双手之数。
“你哪里难受,可以跟我说。”都认出来了,楚云梨也懒得伪装,“我是个大夫,会针灸,你中毒很深,但不至于没救。对了,等你的人进来之后,除了抓药之外,让他准备一副银针。”
听到这话,周成风浑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陆知语看过医书,但针灸……那么长的针往人身上扎,可不是看医书能学出来的。
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来的人是周成风喊的大南,他在门口就开始惊呼,应该是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两人,周成风厉声呵斥,“别吵!进来!”
大南进门,看到自家主子身边还站着个丫鬟,呵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主子身边可早就没有丫鬟伺候了,全都是小厮。
周成风认真看他:“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来帮我的人,让人将门口晕倒的几人弄回去,不要惊动其他人。准备笔墨纸砚,她要写药方……”
说到这里,周成风又喷了一口血。
让他绝望的是,喷出血后按理说呼吸应该顺畅一些。但他没有,身子愈发沉重,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好像喉咙里堵上了棉花,要闷死他一般。
“快!”
大南不敢迟疑,很快去外间门书案上取来了笔墨纸砚。
楚云梨很快写就一张方子:“先抓两副药,记得买银针。这屋子里除了你之外,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大南应声而去。
他没有亲自去抓药,只是让手底下的人去办,没多久,又回到了屋中。这个丫鬟是个陌生人,他可不放心让陌生人和主子单独相处。
此时的周成风大口大口喘气,他想要说话,但一个字都说不出,脸色越来越红,渐渐变成了青紫色,眼瞅着就要被憋死。
楚云梨见状,去了边上的梳妆台,找到了一根银钗,对着周成风脖颈上几处穴位狠扎,鲜血冒出,即将被憋死的周成风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看着洒落在被子上的血迹,颓然靠回了床上。
从头到尾,楚云梨动作不急不徐,又带着一股利落劲儿。
大南吓一跳,他刚才都以为主子会被憋死,此时才敢呼吸。
“公子,您没事吧?”
他瞄了一眼楚云梨,“这丫鬟谁呀?小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楚云梨没回答,取出帕子,将银钗细细擦干净。周成风忽然伸手取过,紧紧握在手中。
这是夫妻二人成亲后住的屋子,梳妆台上所有的首饰都是陆知语所用的。
“这是……夫人!”周成风声音艰涩,带着股不得不认命的颓然,“不许对夫人不敬。”
大南惊讶:“夫人?”
楚云梨颔首:“我听说夫君病了,觉得有些蹊跷。这才改头换面从偏门偷偷进来的,果不其然,有人要害夫君。”
大南哑然:“小的不知道是谁,这些天公子衣食住行一切如常。除了睡得比较晚,睡不安枕……”
楚云梨目光在屋中一扫,落在了角落的香炉上。几步奔过去打开,闻了一下燃完的灰烬:“是熏香。原先的香料呢?”
大南愕然:“公子睡不着,这是特意买来的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