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像是看不懂二人的脸色似的, 自顾自整理披风。
皇上不想带她一起,德妃会不高兴:“天已经黑透,更深露重, 你这也没有妆扮,还是不要去了。”
“臣妾担心德妃呀!”楚云梨振振有词。
皇上不是个多言的人,尤其不喜欢跟皇后多说话。见其执意, 便率先走在了前面。
德妃居住的未央宫就在朝阳殿的对面,这两个宫殿离皇上的勤政殿最近, 皇后必须离皇上近, 德妃不是四妃之首,却能住在这里,由此也可以看出德妃在皇帝宫中的地位。
在门口等着的是德妃的大宫女梅花,老远看到皇上,她向前小跑几步,正准备行礼时, 瞄到了皇上身边的皇后,眼珠子都险些瞪得掉出来了。
“奴婢……”
皇上一挥手:“都什么时候了,带路。”
楚云梨进了大殿, 就看见德妃身着一身白衣, 满脸虚弱地靠在榻上,看到皇上进来,责备道:“都说了让你们不要去打扰皇上……”
皇上皱了皱眉:“不要说话了,可有哪里难受,可看过太医?”
德妃虚弱不已,看向楚云梨的目光中满是得意之色。
楚云梨落后一步,并没有追上前打扰二人你侬我侬,而是侧头问梅花:“方才是谁自作主张让人去朝阳殿请人的?”
梅花感觉莫名其妙, 这是主子吩咐的啊,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们哪里敢乱动?不过,主子已经说了是宫人自作主张,那他们就得认下。梅花不好拖别人下水,只行礼道:“是奴婢看娘娘实在难受,所以……”
楚云梨打断她:“是你?”她侧头吩咐,“水仙,让人来把梅花拖到冷宫去,以后不许让她再出现在未央宫。”
那边的德妃正窝在皇上怀中低低喊疼,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了,就想不明白皇后怎么会罚到她的宫人身上。
今天她就是故意的。
皇上侍寝的单子上没有她,分明就是给她下马威。她要是认下了,以后这满宫谁会把她当一回事?
“皇后,梅花是臣妾的宫女,您……”
“梅花自作主张,不听主子吩咐。本宫没把她杖毙,已经是看在你们多年主仆情分上。”楚云梨见皇上也一脸的不赞同,道:“宫中最忌讳这种会自己做主的宫人,若皇上身边的人也来上这一手,可就是假传圣旨,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再阻挠。
梅花被人拖了下去,似乎挣扎得厉害,没多久,外面还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梅花的惨叫声。
德妃此时心中再没有了半分畅快,是真的觉得心口有点疼了。
原先德妃的宫人从来不会把皇后放在眼里,此时一个个都乖巧得很,不敢与楚云梨对视。
楚云梨大喇喇边上一坐,看着皇上和德妃二人搂在一起。
皇上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与嫔妃亲密,可是从来没有当着皇后的面这么干过,一时间很不自在。他扭头看了过来:“皇后,胭脂身子不适,朕想留在这里陪她,你先回去歇着吧。”
楚云梨只觉得莫名其妙:“感觉胸口闷,就得看太医。臣妾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村里有个人胸口闷,因为省钱不想去请大夫治病,结果第二天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去了。皇上对德妃这样爱重,更应该注意德妃的身子才是。”
德妃:“……”她才不会死。
“皇后娘娘,天色不早了,臣妾不想耽误您……”
楚云梨催促:“德妃,本宫身为皇后,若是没来便罢,知道你身子不适,还是胸口疼这样凶险的毛病,要是不管不顾就这么走了,哪怕回去了也是睡不着的。”
她说着,一脸严肃地上前去拉德妃的手,期间因为皇上挡住了,还把人给挤开了。
皇上:“……”
德妃看在眼里,心下恼怒不已,还想着要怎么搬回一局,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只纤纤细手。手指掌心还有一些细茧,正想看清楚一些,就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
楚云梨动作温柔的帮她擦掉脸上的脂粉:“你这身子不适,脸上还带着妆,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她动作麻利,在德妃阻止之前,将脂粉擦了个七七八八。德妃惨白惨白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红晕,脂粉没了,露出了颜色深浅不一的肌肤几粒红痘痘。
楚云梨心下一笑,往后退开,让皇上看清楚德妃的容貌。
皇上从十几岁起,身边就围绕着各种美人。德妃并不是那种绝美的女子,平时就以气质取胜,此时脸上妆容不在,披头散发,十分的美貌瞬间去了五分。只论肤色,还比不上大部分的宫女。
“你这……”
脸上有几分红晕,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皇上虽然猜到了,但亲眼看见德妃装病来争宠,心里有几分微妙。
在他的心里,德妃和其他女子是不同的。清高有才气,是真正将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不顾名分入宫为妃。
德妃看到皇上的眼神,心知不妙,泫然欲泣:“皇上,您为何这样看着臣妾?”
楚云梨直接把她的遮羞布给扯掉:“你这肤色红润又精神十足的模样,可不像是胸口疼得起不了身。知道的,说你想让皇上陪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跟本宫互别苗头呢。”
她呵呵一乐,“你的这些小手段皇上并非不知。本宫也懒得阻止,毕竟皇上日理万机,又喜欢你们这种小心机,本宫要是拦着,会让皇上败了兴致。但是,你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本宫罚你半年俸禄小惩大诫,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必须按照本宫给的侍寝单子来。国有国法,没规矩可不成!”
语罢,冲着皇上一礼,转身就走。
没有走出殿外,就听到了德妃的哭泣声。
虽然哭得伤心,但心里应该不至于这么难过。说到底,流眼泪也不过是想让皇上心软,不要计较今日之事。
楚云梨白天睡了一下午,此时一点都不困,她没有回自己的朝阳殿,而是坐上轿撵去长寿宫。
告状!
“母后,臣妾明明定的日子,今天也是十五,可是皇上他……德妃太过分了,臣妾看皇上对她颇有兴致,也不敢责罚,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太后突然觉得转了性子的赵玉英好烦,太多事了!
“大晚上的,哀家都歇下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懂事就不该来打扰。
楚云梨听出了太后话中的不满和指责,但是她凭什么要顺着太后的意思做?赵玉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明明可以在乡下嫁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许没有那么富贵,但是绝对不会像在宫里一般举步维艰,村里的媳妇干活的时候是很累,可说话做事都很自在,不必担心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被罚跪,哪怕是跟家里长辈吵一架,也不算是太大的事,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可在宫里就不行,别说是对着太后和皇上了,就算是对嫔妃,要是不够客气,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命。
“臣妾已经说完了,母后明天可一定要教训德妃,无规矩不成方圆。动不动就使小伎俩拉皇上离开,这和花楼里那些抢恩客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堂堂嫔妃居然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别胡说!”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本来就是嘛。”
太后勃然大怒:“你还说!”
楚云梨这才告辞离开。她跑得飞快:“臣妾可是给玉妃妹妹一个月安排了三日,在所有嫔妃中算是头一份呢,希望母后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原谅臣妾的唐突。”
话音落下,人已经跑出了大殿。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