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爱信集团的二叔,最会打算盘,也最精明。”
张建豪聊完随身听的事。
感觉像重新占据主动,心态也变得好起来。
他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接着道,“别看阮老大长得一脸忠厚,其实,他才是最人精的那个,比起心眼子,老二差多了!”
宋仁在旁边沙发里坐起身。
对高海,他一直很向往,尤其爱听表叔讲述那边的“豪门内幕”。
“最初,爱信根本看不上联荣。后面和百安火并,觉得吃力,这才认为是自降身价的拉拢我们。谁知,刚好我们……捡了个便宜,短短几年,反而一举超过了这两家。”
张建豪神情闪过一丝古怪。
随后,带着有些追忆的道,“阮老大说,将阮宁嫁给张家,开始可没安什么好心。只想不到,我爸会把大哥直接留在香港……”
呃~
宋仁有点坐立不安。
听谈话涉及到那位“大哥”,他忽然又不想听这些秘闻了。
张建豪却兀自的继续说,“最近这几年,爱信公司越显颓势,联荣却越发展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大。若两家公司的规模相差不大,阮老大或许还会心甘情愿将阮宁真的嫁给我。可现在的趋势,联荣明显要稳压爱信一头,越往后就越明显。到时,联荣吃掉爱信,也是必然!你想,阮老大还会那么乐意吗?”
宋仁八怪的问,“不是说,阮……老大在外面有个儿子的吗?”
“那个啊,私生子而已!阮宁她妈在一天,那私生子就别想进阮家的门,不足为虑。放心吧。阮老大只是心不甘,可等再过两年,也就不得不低头了。他们这些老家伙,早跟不上时代了。呵~爱信,早晚会到我手里的!”
说完,张建豪站起身。
“经济放开了,百废待兴,也代表着处处都是机会。”
他看向窗外天际,颇有些豪气顿生的道,“我们啊,真是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啊。”
宋仁听了这话,顿觉热血沸腾,跟着走过去,站到窗边,四处乱瞅,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可惜多了个姓秦的!”
张建豪转脸,“——”
……
长溪。
有人觉得秦向河是多余的。
但有人,却恨不得村里小青年都能变成秦向河,这样,茅塘就不光是长溪县下最富的村子了。
下午,沿着大路,从镇上开会回来的刘庆来,在照旧挤兑了高坤权几人后,心满意足的往回蹬着自行车。
他刘庆来可不是什么大气的人,三年前,每次开完会,作为县里最穷最苦村子的村长,他都几人嘲讽的想哭。
亏自己是个硬汉,硬是憋过马沟村,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才会坐路边草丛里哭上一阵。
就这,马春华这个缺德鬼,经常跟后头堵他。
每每这时候,就故意站路上吆喝,问他要不要草纸,别让草叶给拉破喽……
现在。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话说的一点没错。
这两、三年去镇上开会,看马春华、高坤权几个巴结的样子,他理都不带理的。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刘庆来美美的嚎了两嗓子,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只会唱这两句,就这,还越唱越上头。
是前不久,大宝和妞妞来后庄子找小灭霸玩,蹲路边哼出来的,他马上就学会了,一下午还唱的嘴唇都快破皮了。
之后问大宝,说是秦向河在家,有时很高兴就爱哼哼,大宝也是无意学了,但也只学了这两句。
如今,他也喜欢在马春华几人面前哼这个,特有劲。
就是只有两句,一点不过瘾!
快到茅塘村东头路口,就远远就看,有个熟悉的人影蹲在沟边地头那里。
骑到跟前,从自行车下来,待两辆轰鸣大卡车运货驶过,他才冲人影喊,“广山,你干啥呢?”
“是老叔啊。”在地头扒拉的秦广山,闻声转过身,见是刘庆来,遂扬扬手中一把野菜,“我来摘点玛玛菜。”
“什么?摘玛玛菜?”
刘庆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往年,茅塘很多饭都吃不过,这玛玛菜就上了不少人家的饭桌,洗干净焯水后,可以混到面粉里做菜饼,再不然,就开水烫烫当凉菜吃。
但这两年,家里都渐渐有钱了,谁还吃这玩意。
昨天他在庄子里转悠,还看秋婶再抽她大孙子的屁股,一个劲喊,白馍鸡蛋的竟然都不想吃,真是翻了天,想当初,一家人吃糠咽菜都吃不饱……
秦广山看出刘庆来的意思,笑声道,“是大宝和妞妞,上次嘎子家送来一点,俺娘说拌点给俺爹吃,结果俩孩子吃不停口,这没几天就嚷嚷着要吃,刚好,美玲过来带他们打电话,我就摘一点让带回去,好晚上做给孩子吃。”
“真是……”
刘庆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这些人,早年吃这些野菜吃的,多看一眼就反胃,现在孩子,竟然还主动要吃。
“我帮你摘点。”
“老叔,不用了……”看刘庆来将自行车一扎,然后顺着沟边小路的跳过来,秦广山刚要阻止,对方已经冲到地边了,遂往旁边两把摘好的玛玛菜示意,“都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玛玛菜一下水就没剩多少了,这么点哪够孩子吃的,喜欢吃,就多摘点。”
刘庆来蹲下,一边摘着野菜,一边顺着地头看过去,又感慨道,“早几年,野菜都还没长起来呢,就被揪光了,像离村子那么近的,哪还能看到一点,也就这两年了。”
秦广山道,“是,我也吃地够够的,大林子也情愿干咽馍也不动一筷子,不知大宝和妞妞怎么就那么爱吃。”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一代人,赶上了好时候。”刘庆来忍住抬头,往村子里看去,“像他们,再想受我们那时候的苦,也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