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见亮，姐姐又去农贸市场买蘑菇。20多年了，姐姐都是这样度过的。缪珍珍睡醒的时候已经7点半，她穿好衣服看了看熟睡的曾忆乡，出了门。

4月的蜀南的天亮得早，街上的行人和行驶的车辆已经很多。缪珍珍叫了一辆三轮车，往农贸市场赶去。

农贸市场很热闹，里面人声鼎沸，大门有个保安在检查人们是否按要求戴好了口罩。缪

珍珍下了三轮车，付了钱，走到农贸市场大门。她没有忙着往里钻。她记得姐姐的蘑菇摊就在大门右侧第三排。她往右边仔细看了看，果然看见姐姐，她正在向一群顾客售卖蘑菇。缪珍珍就在大门处这样看着姐姐买蘑菇，10分钟过去了，有两个顾客在姐姐这里买了蘑菇，量都不大。就这样慢慢熬，到上午11点半，姐姐的蘑菇摊都还有一堆没有卖完。

想着家里还有妹妹和妹夫和一家子人要吃饭，姐姐看了看时间，和旁边的摊贩说了两句，背起小包起身离开了摊位。缪珍珍赶忙退出农贸市场，找了个姐姐视线不易观察到的地方躲起来。

待姐姐走出农贸市场后，她就跟了上去。

“姐姐，”缪珍珍跟前面的姐姐打招呼。

姐姐回头，见是缪珍珍，问“你在这里做啥子，买菜吗？”

“哦，我一个人出来逛，刚那边过来，正想来找你，没想到就碰到你，真巧。”

“我说嘛，你王五哥回去的时候是买了菜回去的，难道你不晓得？”

缪珍珍只好撒谎：“可能我们中途岔道了。”

姐姐听后忙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阵噼里啪啦，姐姐把电话挂了，“你王五哥已经把饭做好了，就等着我们回去炒菜。”

缪珍珍笑了笑。说：“我给老曾说一哈，让他炒菜，他喜欢做这个。”说完她拿起手机给曾忆乡打电话，“老公，我和姐姐正在回来的路上，你把菜炒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到。”

“曾忆乡还能够做家务，你王五哥简直不行，啥子事都要我一手一脚的做。”说起这个，姐姐就叹气。

缪珍珍没有搭话，这是姐姐的家事，不好插嘴。

“姐姐，每天你和五哥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吗？”缪珍珍把话题拉回自己要了解的内容。

“是啊，有些饭店、火锅店要在我这里进货，我必须根据别人要货的要求提前把货备足。如果这些客商都来了，我还没有给他们备好货，客商就到别人的蘑菇摊进货，下次就不信任我了。所以，我这里是不能够耽搁客商时间的，只有我等客商，不可能让客商等我。另外我每天给客商提供的蘑菇都必须是新鲜的，要是客商发现给的不是新鲜的蘑菇，他以后也不会在我这里进货。”

“哎，现在干都干了这一行，我在河安买蘑菇的这批商贩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信誉的，因此他们都喜欢在我这里进货。累是累一点，好歹还可以养活一家人。”

缪珍珍听完姐姐的话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姐姐那张比自己苍老得多的脸，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应该让姐姐清闲清闲了。如今，姐姐的一双儿女都参加工作，她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辛苦。

“姐姐，小龙和王霞都参加工作了，你就清闲清闲不好吗？”

“清闲？小龙还没有成家，难道不给他准备一点彩礼钱？”姐姐苦笑一声。

“小龙在坦桑利亚会找很多钱，这个你倒不要担心。姐姐，不是我当妹妹的说你，你看你，50岁都不到就苍老得像一个55岁以上岁数的人。如果姐姐你真的想抱乖孙，就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咱们得有见到乖孙共同命。像你这样经常熬更守夜，把身体整垮了，您觉得自己能够坚持到那一天吗？即便能够坚持到那一天，又能够享受几天天伦之乐呢？”

妹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扎在姐姐的心上，她每天没日没夜地卖蘑菇，就想着给儿子挣够娶媳妇的彩礼钱，真还没往他处想。妹妹刚才说到身体健康，她倒是有一次体会。去年，她突然晕倒在蘑菇摊，把旁边的商贩吓个半死。好在这个商贩还有王五哥的电话号码，他赶紧给五哥打了一个电话，不到10分钟，王五哥开着车子来了。在众人的帮助下，姐姐被抬上车子，直奔河安县医院急诊科。

好在姐姐只是低血糖发作，无大碍，静养了三天就恢复了。这件事，其实就是姐姐生活无规律的具体表现。为了做生意，姐姐长期天不见亮就起床进货，久而久之就形成早晨不吃早餐的习惯，时间一长就累积成低血糖症。她晕倒的事没有说给缪珍珍听。但是，妹妹刚才提醒的健康问题确实是实打实的存在。甚至，姐姐心里都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她真的会第二次晕倒……

身体健康哪个不向往呢，可是一想到小龙结婚的彩礼钱还没有着落，姐姐的心就不由得焦虑。

缪珍珍似乎看穿了姐姐的担心，于是说：“姐姐，小龙的事很好解决，你就不用操心吧。”

姐姐疑惑地点点头，又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