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写了懿旨,派遣心腹内侍,分兵两路,一路向南疆疾驰,另一路则直奔府城而去。
然而,这两地之遥,横亘着千山万水,即便是快马加鞭,往返之间,也需耗时数月之久。
这段时间里,圣人病重,没有太子,就只能有三位宰相共同处理政务。
当然,三位宰相也不能独断专行,若是有什么重大的政务,还是要上报给圣人、皇后和太后。
圣人病了,太后和皇后可以听政。
皇后联合曹家的势力,竭力想立大皇子为太子,但太后与朝臣达成共识。
召秦泽煜和四皇子回京的懿旨都顺利地下发,负责传旨的天使估计都跑出去三四百里了。
长公主原本想推女婿上位,但没想到世事无常,女婿非但未能如愿登基,反而落得个独眼龙的下场。
这下,长公主急了。
只可惜,在汤泉宫,长公主的消息远不如皇后灵通。
宫变那天,长公主为了“避嫌”,特意找借口匆匆返回京城,未能第一时间掌握宫变的详情。
待她得知女婿失明、弟弟中风的消息时,已是三日之后。
长公主听说皇后几次三番的抬出祖宗礼法,极力劝说朝臣立大皇子为太子,更是在朝堂上与太后争锋相对。
她暗骂皇后狡诈,却也知道自己作为出嫁的公主,在皇后面前终究少了些底气。
但她并未因此而放弃,凭借她的身份与地位,在皇族中依然举足轻重。
于是,她带上自己仅存的亲卫,悄然离开了京城,前往汤泉宫。
“皇上尚在人世,尔等怎敢如此放肆?”长公主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在汤泉宫中回荡。
长公主向来以跋扈著称。
她骂人从不留情面,无论对方是皇后还是宰相,她都照喷不误。
即便是皇帝本人,也曾在她的怒斥下低头不语。
“曹氏,你居然趁着皇上不能说话,就随意做主!”
“哈?你还想让大皇子做太子?若是他能担此大任,皇上早就立他为太子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长公主率先将炮火对准了皇后。
长公主倒也不是多么的厌恶大皇子,她就是迁怒。
在她看来,皇后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便敢插手皇族内部的继承大事。
而她,作为先帝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圣人的亲姐姐,却在这关键时刻被人忽视、被人轻视。
这怎能不让她感到愤怒与嫉妒?
“长公主误会了,本宫只是按照旧例行事。立嫡立长,大皇子作为嫡长子,本就该立为太子?”
皇后面对长公主的怒斥,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与淡定。
她仿佛是在告诉长公主:你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
“长公主觉得,本宫的话哪里错了?”
皇后的说法,确实合乎规矩和礼法。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除了大皇子之外,还有秦泽煜呢?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孙,更何况圣人还有其他皇子呢!”
长公主见皇后如此镇定自若,更是怒不可遏。
她觉得自己被彻底地忽视了、被冒犯了。
她感受到了身份的巨大差别——原来在皇族之中女儿终究是不如儿媳妇的。
她觉得,这个女人就是看不起她,是当她在无理取闹。
“曹氏,我告诉你,这个天下姓傅,不姓曹,这天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长公主大喊大叫着。
皇后对长公主的大吼大叫视若无睹,微笑着说道:
“长公主言重了。本宫从未想过要取代圣人的位置,更未想过要改朝换代。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罢了。”
“不过有件事本宫倒是有些疑惑,想请长公主为我解惑。”
皇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长公主,“金吾卫清剿乱兵的时候,竟发现了公主府的亲卫。”
“当然,本宫从未质疑长公主与那些乱兵有关,但,这公主府的印记,实在不好解释啊!”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令牌。
长公主接过令牌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那上面赫然刻着“长公主”三个大字!
这是她公主府的印记!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次宫变她可是派出了好几拨人马参与其中的啊!
“哎呀皇后娘娘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呢!”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安国公突然开口附和道,“最初棒杀贾俊杰的妇人,似乎就是公主府的靠山妇啊!”
此言一出长公主更是心虚不已。
她知道宫变的导火索就是那群妇人,在雨中围攻贾俊杰的事件。
而且还有人喊出了“清君侧”的口号这才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骚乱。
如今皇后提起此事无疑是在给她敲警钟啊!
“好了,好了,宫变的事情咱们暂且放到一边去吧。”
皇后见长公主已经有些动摇便趁机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朝局,等待圣人病愈,或是册封太子之后再做定夺吧。”
皇后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为圣人着想,但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圣人的心思。
她深知圣人最宠爱的是杨昭仪,因此他从未想过要把皇位传给大皇子。
他真正属意的其实是三皇子,只可惜三皇子现在生死未卜。
现在比大皇子更正统的继承人只有秦泽煜。
秦泽煜更是有太后和部分朝臣的支持,但是秦泽煜远在岭南,即便是快马加鞭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返回京城。
可以说,现在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趁机赶紧扶持大皇子上位,还等什么?
皇后见长公主萎了,乘胜追击道:“本宫这也是为圣人着想,就算让秦泽煜和四皇子回来主持朝政,岭南距离京城三四千里,等他们赶回来,朝中必然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该让大皇子先稳定大局。”
“除非秦泽煜此时能够从天而降,否则——”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小郡王秦泽煜,从、从天上飞、飞回来啦!”
“秦泽煜?”
“他从天而降?”
这话语一出,即便是那位内心深处最为期盼秦泽煜归来的太后,也不禁眉头紧锁,厉声呵斥:
“青天白日,岂容你等胡言乱语!”
她的语气中满是不悦,这不是大白天说胡话呢嘛。
世间万物,皆遵循自然法则,肉体凡胎怎可能违背重力的束缚,翱翔天际?
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坐拥天下,也不过是凡尘中的一粒尘埃,需历经生老病死,何谈腾云驾雾?
这传言,显然不合逻辑,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给秦泽煜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太后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这紧要关头,谁也不能阻挡秦泽煜回归京城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