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徵羽仰面看向面色苍白的许仕林,眼神里带着几分错愕。许仕林被商徵羽盯得不好意思,别过头去,“城中病死的尸首众多,万万不可任由其曝尸荒野,也不可土葬。”
不等许仕林说完,商徵羽追问道:“为何?”
许仕林道:“埋进土里会污染整座城池的水源,那井水便喝不得了,若喝了免不得又会染上人面疫。”
“这样啊。”商徵羽沉吟道:“那可如何是好?”
“火葬。”许仕林道:“劳烦商将军带领将士们将城里城外的尸首尽数火化,切莫遗漏。”
凉州城大半的百姓因染上人面疫而亡,甚至好些人家死成了绝户,尸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烧干净。
傅明鹤一行人赶到时,正巧赶上商徵羽带领士兵在焚烧最后一批尸首,城中火光冲天,昼夜被烧成了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
“嗯~好香啊!”言松猛地嗅了嗅,“商将军在烤什么肉?”
林月瑶掀开马车帘子,一股奇异的香味直窜鼻腔,是她从未闻过的香味。
言松想起昨日在林月瑶家席面上喝过的冰镇青梅酒,不由得砸吧砸吧嘴巴:“若此时有林老板家酿的青梅酒,再配上这烤肉,岂不美哉!”
染冬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言松歪着脑袋看向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的染冬,觍着脸笑道:“能吃是福嘛。”
林月瑶看着远方的火光心中却隐隐地感到不安,她看向马上的傅明鹤,只见他双唇紧闭,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收回目光坐回马车内,此时马车里也弥漫着那股香味,不知为何,她此刻闻着只觉着有点犯恶心。
言松高高兴兴地下马,却瞧见那大火中堆成小山似的尸首,回想起刚才还念叨着要拿“烤肉”来下酒,胃里一阵翻涌,跑到一边扶着一棵老树佝偻着身子就开始哇哇大吐起来。
染冬插着腰站在言松身后,“馋鬼!还馋不馋了?”
言松吐得天昏地暗、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将胃里还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吐了个干净,才得空抬起头,“好姐姐,你就别挖苦我了。”
染冬见言松惨兮兮的样子,也不打算逗他了,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替言松擦去嘴角的污渍。
言松被染冬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立刻站直了身子开始站军姿。
他比染冬高了大半截,突然站直了染冬略微有些够不着,染冬没好气地将帕子扔到他脸上,“吃什么长大的,个儿那么高?自己擦!”
言松一把接住染冬扔过来的帕子,腆着个脸嘿嘿傻笑,一旁的士兵们见言副将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连连摇头。
商徵羽走过来向傅明鹤说道:“将军,你回来了。”而后她的目光越过傅明鹤看见站在傅明鹤身后的林月瑶,“林老板也来了。”
林月瑶朝商徵羽福了福身子,商徵羽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傅明鹤扭过头看向一旁烧得正旺的火堆,问道:“死了多少?”
商徵羽的声音低了下去,道:“七成。”
如此说来,凉州城内的百姓只剩三成之多,受如此重创,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只怕都难逃其咎,被贬的被贬,罢官的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