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琪醒来之前,在哪儿?
她和李骁在明珠,某医院的住院部后面。
李骁说,要和她说一件事。
可他没和她说什么事,却拿出一瓶水,问她,还相不相信他。
陆梓琪要是还相信李骁,就喝下那瓶水。
李骁还坦率的告诉她,只要喝下去,就会睡过去。
陆梓琪没说什么,拿过那瓶水,就喝了小半瓶。
然后
她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儿。
她低头。
她现在穿的睡袍,也是喜欢的白色,却是加厚,加绒的,还带着帽子,看上去就很暖和。
可再怎么暖和,也不如在空调屋子里。
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寒森森的,格外尖。
陆梓琪拽了下被子。
两层被子。
既不是鸭绒被,也不是太空被,是灯芯绒的棉被,很厚的那种。
颜色很素,军绿色。
被子上,明显有被人盖过的样子。
陆梓琪有着轻微洁癖,秀眉皱了下,举起被子,小鼻子稍稍一嗅,那丝不舒服的感觉,烟消云散。
这是她家小傻子的气息。
她眼波流转,才看到床尾处,还有两条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豆腐块那样。
一看,就知道是李骁叠的。
那两条被子,则是老粗布的,很臃肿,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的,却很干净。
大大的行囊上,有军大衣,皮帽子,黑色的手工棉鞋。
陆梓琪知道,那是李骁给她准备的行头。
她感觉,她回到了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
电视里,在播放那个年代的桥段时,人们就是穿这种衣服。
有特好闻的香气,被冷风,从门缝里送了进来。
陆梓琪立即做出了反应,小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她好像,很久都没吃饭了啊。
嗅觉,也从没有过的灵敏,竟然能从这一缕香气中,辨别出,那是蘑菇炖鸡。
咔!
云积寺大殿前的院子里,李骁只穿着一件衬衣,双手举着斧头,狠狠劈了下去。
碗口粗的木柴,干脆的一劈两半。
旁边不远处的,是个泥巴夯成的三腿土灶,上面是黑黑的大铁锅。
火红色的烈焰,嘶嘶舔着锅底,从土灶和铁锅的缝隙里冒上来。
盖着半边芦苇锅盖的铁锅内,野蘑菇、山鸡正随着沸水,不住翻滚。
吱呀。
一声轻响,从背后传来后,正要劈柴的李骁,回头看去。
穿着军大衣,戴着皮帽子,踩着黑布大棉鞋,还老农民般抄着双手的陆梓琪,显得脸蛋更小,特村姑的小模样,倒是挺俏生生的,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全是可爱的无知。
“姐姐,欢迎来到李家村的大本营,云积寺。”
“从此后,我就是主持方丈少缘,你就是师太琪琪。”
“我耕田,你织布。”
“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们朝饮甘露,暮餐云;夏听惊雷,冬赏雪。”
“云积寺方圆直径五百米内,百年内估计都不会有人踪。”
“二十年后,我会送我们的儿子,涉足红尘,闯荡一番后,再勾搭个不次于你的儿媳妇回来,继续我们超然的隐居生活。”
李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中,陆梓琪猫儿那样,踩着扫过一层还有一层的积雪,嘎吱嘎吱的走了过来。
她轻声说了句什么。
李骁愣住,脱口问:“如此风景如此天,你却问我哪儿才有卫生间!这,也简直太煞风景了吧?”
“苍天为顶,大地为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疼,疼!!”
陆梓琪坐在寺前,那棵足有水桶粗的枯木上,双手托着香腮,远眺群山时,耳边还回荡着李骁求饶的声音。
她家小傻子,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就把她放倒,带来了这,世外桃源!
他既然说,百年内,不会有人踪出现在云积寺的直径方圆五百米内,就绝不会有人出现。
除非,获得少缘方丈,和琪琪师太的许可。
没有汽车、飞机和各种机器的喧嚣声,只有积雪随风,扑簌簌的落。
空气中,没有汽油、香粉的气息,却有说不出的甘甜。
那边,有一口清泉,从不干涸过。
那边,有一片菜地、还有麦地,都已经被积雪覆盖,很多鸟儿,在那边蹦蹦跳跳的找东西。
那边,是山。
那边是山,那边是山,那边还是山!
她的背后,却是云积寺。
寺里,有个来到他的主场后,胆子就大了很多,说话油腔滑调的臭男人。
这是她的世界。
她就是主宰!
再也不用,故作大度的淡淡然,任由那个家伙,在外沾花惹草。
她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想让他过来,表演下越来越精湛的玩球技术,他敢说半个不字?
尤其想到,某天深夜,那个差点疼死她的小精灵,哇哇的哭着喊爸爸时,她就会毫不客气的,一脚踹醒那个家伙,梦呓般的告诉他,未来的小方丈,可能尿炕时,一抹发自肺腑的微笑,悄悄从陆梓琪嘴角,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