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像是水滴从高处落下的声音,又像是脚踩过水坑的声音,火把的红光在狭长而昏暗的隧道中一闪一闪,显得微弱而渺小。
呼呼的风声传入黑夜耳中,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那道和自己同样的声音温和地说:“薄奚将军,劳烦您陪我专门走一趟了。”
黑夜一愣,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进入这段记忆的,而记忆里这个自己似乎比以往片段中的年轻不少,声音除了语气和现在相差无几。
“职责所在,理应如此,另外”声音从前方传来,被称作薄奚将军的光听声音似乎也比他大不了多少,语气不算冷但也称不上温和,“你对我无需这么见外,以后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直接叫我薄奚便可。”
“说得也是。”他说,“谢谢你,薄奚。”
前方的人愣了下,才道:“不客气。”
四周的光线虽暗,或许是记忆里的他看不清楚,以至于黑夜也跟着看不清。
只有那个被称作薄奚的将军在他前面,似乎是为了防止他出现不测。
这是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与薄奚不再说话后,就彻底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夜,又或者是记忆里的他,感受到了什么莫名地有些心悸,无比期待走出黑暗后见到的光景。
风声越来越大,出口也越来越近,火把那微弱的光在走出黑暗的霎那熄灭。
不同于灰暗而狭长的隧道,这里宽敞而明亮,明亮到刺眼的地步,所有的石壁都洁白无瑕,如玉般散发晶莹的光芒,但到底不是玉,这光芒冰冷而刺眼,又散发阵阵寒气。
他站在薄奚身后,不知为何心脏跳得有些快,像是紧张又像是激动,不等开口询问,薄奚便主动说道:“前面只有一副冰棺,里面似乎是具白骨,看样子还挺完整的。”
“要过去看看吗。”薄奚又问。
“嗯。”他应一声,刚要从薄奚身后走过去,记忆却突然戛然而止。
不同于以往,黑夜没有睁开眼,也感受不到任何人,似乎陷入了一片虚无之中,时间、空间、乃至感知都消失不见。
【希望还来得及。】
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黑夜无法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你”黑夜想开口却异常困难,有种窒息般的痛苦。
【真实的言语不可存于虚幻,我能听见你心里的疑惑,所以无需开口。】
这声音温柔和煦的同时又异常虚弱,似乎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你是谁?】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突然出现和消失的记忆是你搞得鬼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夜的问题很多,但那道女声选择全部无视,【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过去只是过去,梦境终归虚妄,现世方为真实。】
【所以,请不要怀疑或放手。】
女声自顾自地说着,说得云里雾里,黑夜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回去吧】
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那声音全部的力量,黑夜消失的感知回归,猛然睁开双眼,就看到侯涅生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庞,“醒了?”
他眸中飞速划过一抹金色,像是在担忧,不,是在害怕什么。
侯涅生居然会害怕?
不等黑夜细想,四周暴增的恶意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到窒息的血腥气。
他心底产生某种可怕的猜测,看向侯涅生眼眸一瞬变得猩红,带着明显的怒意质问道:“我昏迷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侯涅生一脸笑意地将黑夜放开,任由对方打量自己,“比起我可能做了什么,倒不如说说你又做了什么,在你昏迷的同时,这里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黑夜没有着急回答侯涅生,视线在后者身上来回穿行,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除了那浓烈到可怕的血腥气,侯涅生与黑夜昏迷前别无二致,连衬衫上沾染的血渍都没有任何变化,颈间的细小伤口也没有愈合,而自己的口袋里
黑夜伸手探进去,弹珠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被强行破坏或开启的痕迹,似乎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最好别让我抓到你把柄!”黑夜无可奈何地瞪了侯涅生一眼,恨不得用眼神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呵呵。”侯涅生笑了下,抬手指向祠堂内的石像,将话题岔开,“不打算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黑夜转身,这才看到祠堂里双目皆失的石像,“怎么另一只眼也”
话说一半,黑夜想起在记忆里,与石像对视的诡异错觉,这才明白那不是错觉。
“过去只是过去,梦境终归虚妄,现世方为真实。”黑夜小声将那道虚无的话重复一遍,似乎明白了什么。
黑夜看到过去,即便只是记忆,但那时石像的力量还在,她借由记忆在过去对他做了什么,导致过去的石像失去另一只眼睛。
因此渴望扩散的恶意与石像镇压的力量更加失衡,前者彻底碾压后者,以至于现在四周的恶意扩散得更加厉害。
但是后面那句话呢,那又是什么意思。
“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黑夜问。
“你昏迷后,石像的另一只眼睛也掉了,还没彻底掉下来就消失不见了,然后眼眶开始朽化,几秒钟就变得跟另一边一样了,外面还出现了不少人面蛇。”侯涅生回答道。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严肃,似乎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呢。”
黑夜没看到多出来的人面蛇,估计是被侯涅生解决干净了,那浓烈的血腥气似乎也得到了解释,但他还是莫名不爽起来,还不是一般的不爽,“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不过我能告诉你另一件事。”
黑夜掏出弹珠,放在手中变作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石像走去,“过去只是过去,过往云烟而已,都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东西,不该再对现在造成影响了,更何况是这种恶劣的影响!”
话音落下,匕首弑神刺进石像额间,匕身的血线亮起猩红光芒。
霎那间,石像从匕首刺入的地方开始碎裂,清脆的声响接二连三响起,如解脱一般,碎裂的声响如欢歌,与这绝望哀怨的地方格格不入。
黑夜拔出匕首,石像彻底粉碎,散落在地上再不成人形。
他将匕首变回弹珠塞回口袋,仿佛只是做了件平常的小事,转身的霎那也没错过侯涅生眼底转瞬即逝的惊讶。
不知为何,黑夜笑起来,那笑容有些可怕,像是在报复和发泄什么。
“那么惊讶做什么,大影帝。”黑夜朝侯涅生走来,故作疑惑地问:“难道你觉得我不该把石像毁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