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桓听说沈秀要见罗恭,便好奇问了一句:“嫂子见他做什么?”
沈秀不想让曲桓知道自己的打算,只道:“有点生意上的事,需要他帮忙。”
曲桓道:“他如今正忙着田税的事,前两日我去见他,也只说了一会儿话,就有衙役说乡下出事了。”
“乡下出什么事了?”沈秀问道。
曲桓道:“别提了。自从施县令多加了两成赋税,这可苦了乡下的百姓们。这一户出事的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壮丁,老老小小倒有七八个之多。
本来按着往年的赋税,勉强也能交上去。可是这一多加两成的赋税,可不要了他们老命了。
那个家里的壮丁一时想不开,买了包砒霜,下到了饭菜里。”
曲桓叹气道:“这事出来以后,便激起了民愤。原来要交田税的人家也不交了。”
“如果那施县令知错就改也没什么,可他却觉得这是衙役没处理好这件事,因此把这事的责任推到了衙役们身上。”
曲桓道:“罗恭觉得拿衙役顶包,不是那么回事。如今他正和施县令拧着呢!”
罗恭最近确实是气不顺。
他一个大家族的公子,在做县丞之前,根本没有料理过俗务。如今做了这个县丞,才发现这个县丞也不是好做的。
加上施县令目光短浅又吝啬贪钱,还有他那个粗鄙的夫人,罗恭最近简直要被他们夫妻给气死。
沈秀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的,罗恭还以为她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便请她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又让丫鬟们去倒茶。
罗恭这里的丫鬟们,是他接任县丞后买来的。这些丫鬟们都在十几岁左右,看着都活泼得很。
平时多的是男人来找罗恭,今日难得来了女客,丫鬟们不免多瞧了沈秀几眼,给她上的茶也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沈秀没心情品茶,她与罗恭简单寒暄过后,便道:“今日我来,是与罗公子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罗恭听到沈秀这么说,很明显有些吃惊。
沈秀无奈地笑道:“不知道,总之我不想在县城待下去了。”
罗恭沉默了一下,大概猜到了沈秀待不下去的原因。
他还未开口,沈秀已继续道:“我原来想,马夫人就算及不上温夫人那样大方知礼,好歹也是官夫人,总归不会做得太难看。可是我料错了。”
“为着怕马夫人找我,我已经把铺子关了。可是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不想在县城待下去了。至于罗公子要的下一批兰花册子,请恕我最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罗恭听到这里,打断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沈秀叹道:“要怪就怪我们时运不好,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县令老爷。要是左县令在的话,事情怎么也不会弄成这样。”
罗恭沉默不语,他对施县令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沈秀说要走的消息,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娘子。”罗恭终于开口了,“你要搬走,我不拦你。不过我劝你不妨再等上一个多月。若是一个多月以后,事情仍没有和缓,那么是走是留都随你。但是我希望你现在能多等一个多月。”
沈秀当然不愿意搬走,她这么说只是想逼罗恭一把。
她知道大道理说再多,也比不上损害他的利益更让他来得心痛。所以她来了以后,既不提施县令有多不得人心,也不提马夫人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只说以后不再给他提供兰花册子了。
沈秀预料得不错,罗恭果然在涉及到自己利益时,再也不想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