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晚早朝的时候,公子胥以南蛮使者的身份拜见了雍帝。
他也算是彻底的在皇城安顿了下来,即使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南蛮的心思。
但眼下,这也是一个稳住北关局势的好办法。
下了朝,容晚本坐着马车假寐,忽然马车急急停了。
“何事?”
却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他的车帘,一双熟悉的眼睛落在了他的面前,眼底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久不见。”
是温劲彦。
容晚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许久未见,温大人打招呼的方式,倒是让人意外。”
没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知礼节的温劲彦竟然自顾自的攀了上来,坐在容晚身侧,道,“算起来,从你回了皇城,这些时日,我还没去容府拜访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吩咐马夫道,“走吧。”
容晚气的反而笑了,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与温大人的交情这般好了?”
温劲彦复温润一笑,眼底都是淡淡的柔,道,“过些时日,相必你会更清楚的。”
左右不过是去逛一圈,容晚忍了。
只当看不见身旁杵着的这个家伙。
一路上,温劲彦的嘴角浅浅的含着笑,眼角眉梢皆是淡淡的喜意。
其实不是他不想早早来拜访容晚,而是因,他实在抽不出机会。
思及自己的背景,他的眸色又复杂了起来。
不过,他告诉他自己,很快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容府到了,容晚掀开帘熟络的下了马车,不等温劲彦下车,便吩咐道,“送温大人回府。”
可到底她还是小瞧了温劲彦,他竟然直觉跃下了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狼狈,反而像本就该如此一般,黏住容晚,笑道,“进去吧。”
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容晚在他背后几乎紧紧攥紧了拳,却还是松了开来,罢了,就一个烧成碳的空壳,他要见,便见吧。
却不想,还不到他踏进容府,府中竟然扬起了曲声,是文人墨客口中的高山流水。
曲声不是大开大合之态,却也有山水波澜壮阔之形态,曲意甚佳,但心境却不是一介女子可要弹奏。
温劲彦兀自的变了眼神,道,“容府有客?”
容晚眼眸动了动,故意道,“不算客。”
几乎是循着声音一路走到了院中的偏厅,只见柳白身上披着一见宽大的素白袍子,乌发垂在肩头,半张脸覆盖着银甲,颇有几分怜人的姿态。
他这时缓缓的抬眼,自然看到了一脸铁青的温劲彦,故作的停了琴音,起身道,“不知有客,白僭越了。”
这番话,倒是更让人浮想连连。
容晚也不急着解释,反而走过去,道,“天气亮,你身子不好,还是披件衣服。”
倒是把温劲彦晾在了一旁,左右不是。
“即是来客,自然也该备些茶水,免得怠慢了,白去为客添盏茶。”就在他起身之时,温劲彦终是难掩自己眼底的情绪,几乎艰涩道,“不必了,不知容府有客,多加叨唠了,我也没事,便先行一步。”
等他彻底从容府消失,容晚哪里还有笑意,反而抽身从柳白身旁站了起来。
“容将军好狠的心,这就利用完白,就甩手意扔吗?”
柳白的眼睛徐徐抬着看着容晚,眼底是浅浅的笑意,似是故意在打趣他。
却不想容晚,道,“算起来,你来容府也有些时日了,今日你便离府吧。”
柳白一愣,却忽道,“白,无处可去。”
“是无处可去,还是一定要留在容府?”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柳白,几乎将他刺痛。
这几乎是明说她怀疑他。
柳白复一笑,道,“若是将军不放心,你可以派人跟着我,绝无二话,但说离开,恕我做不到,因为,我心悦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反而引的容晚一声呲笑,道,“心悦?你可知什么是心悦?”
“你不过与我见过薄薄几面,我不过是发了善心,因你像旧人,将你带了回来,你便说心悦?这等的喜欢倒是荒谬。”
容晚的话毫不客气。
柳白却道,“将军,我对你的情谊情深不寿,他日你自会知晓。”
他的指尖抚在琴弦上,道,“至于旁的,白是有打算和图谋,但不会伤及你分毫。”
“你就当是睹物思人,将我留下吧。”
他的眼神忽然的让容晚一凝,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个眼神,太像了,像寥应清。
是那样的清澈,又带着真诚的深情,让人深陷其中。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夜里,柳白披着一件黑袍,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刚走出几个街头,便进了一处暗巷,巷子里早有人等在那里。
几乎是瞬间给他递了几样东西,
他只看了几眼,便抛了回去,道,“下去吧,吩咐你做的事,别处岔子。”
“放心,定不会出错。”
就在柳白回容府的瞬间,一盏油灯点了起来,容晚就坐在油灯后的矮凳上,看着他道,“去了哪里?”
容晚撞破了此事,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去办点事。”柳白徐徐一笑道。
“何事?”容晚望着他眼神冰冷。
“一个好事。”柳白不欲多说,却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到我胸膛来听一听,他自会告诉你,我的深情。”
容晚却冷漠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究竟要做什么,但我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虽然能获利许多,但,稍不留神误了性命。”
看着容晚近乎赤裸的怀疑,柳白却报以一笑,忽然极为认真的承诺道,“天下人,或许会害你,利用你,但唯独我,不会。”
随即将自己宽大的袍子解开,不管容晚答应不答应自顾自的披在他身上,道,“天凉。”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吹灭了眼前的油灯,自顾自的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容晚反应过来,想要挣脱之时,却借着那几乎看不清的月光,恍惚间,似乎借着他,在看寥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