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更深露重,容晚由内侍官领着一路向城外而去。
听见一阵脚步声,是四人抬着的小撵,正匆匆往陛下寝宫去了。
忽然小撵在她跟前停了下来,容晚抬眼才看清撵上之人是穆兰。
她自然也看清了她,伸手去扶着鬓边的海棠,许久才道,“走吧。”
小撵再度抬了起来,匆匆而去。
没有回望,没有交谈,就像两个陌路之人。
出皇城的时候,又见一袭白衣,提着一个点心盒站在南门之下。
容晚忍不住笑了,虽然笑得极清浅,不注意便会错过,但还是眉目都舒展开来。
如今她的心思,连自己都猜不透。
寥应清徐徐道,“近日月朗星疏,品茗一盏可好?”
“手谈一局?”容晚笑道。
“自然更佳!”
寥应清未带侍从,他让容晚先上了马车,自己则充当车夫驾起马匹。
容晚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到他身侧,半打趣,道,“闲王驾车的车技很是不错。”
“想试试?”寥应清将手中的缰送到她面前,笑道。
容晚从来不是闺阁中的女子,自然欣然接过,“驾!”
马匹迅速的跑了起来连带着车轱辘转的极快,竟有飞驰之势。
侧首靠在门槛之上,寥应清极淡的勾着嘴唇,似在自语道,“紫微星独具一格,哪里来的双星并行,荒谬。”
容晚将马车驱到后山之下,栓了马匹,提着点心栏快步往山上去,道,”这里是观星的好地方,近日天这么好,可不能错过了。”
山不陡峭,山路即使晚上也好走的很,这座山虽算不上是什么名山,倒也风景秀丽。
打开食盒,捻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容晚不知道多久没有尝到。
或许从装作容白开始,她一直在改变自己的风格,做一个成熟的容大人,但……她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少女,自然也会有满腹的心事。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寥应笑着双手撑在后面,人半躺了下来问道,“可愿告诉我?”
“容是容家的容,晚就是现在。”
“晚晚,好名字。认识容白这么多年,竟不知他藏着一个妹妹。”寥应清徐徐道,“若是早早的知道,我便抢先一步,将你预定下来,也省得饶这么多的弯路,才识得你。”
容晚的脸咻地一下涨红了,作势要跑,却被他拦住,道,“我是认真的,我身旁也从没有侍妾之流,你可愿考虑我?”
容晚看着他如群星璀璨的眼神,沉默不语。
若是没有父兄之事,她也可欣然应允,但现在……
不行。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扯动着嘴角,看似在笑,却带着几分失落,道,“我可以等你,如今你不必答我。”
容晚再食桂花糕,竟觉得此中泛着点苦味。
归家之时,祖母靠在软榻上,竟在殿内等她,却因为太晚,人也沉沉地睡去了。
容晚看着昏黄的光笼在她身上,满头的银丝也泛着光晕,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一旁散落的薄毯再度覆在她身上。
祖母却醒了,褶皱的眼皮明显带着困意,却强撑着坐了起来,道,“可饿着?”
“祖母,我不饿,您快去歇着,这么晚了,怕是伤身。”
几乎是连催带撵,容晚才将祖母送了回去。
然后自己走到了祠堂内,看着父亲的牌位,她沉默许久,才沉声,道,“父亲,我觉得,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