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酒精的刺激,老彼得目光骤然一亮,质问道,“但是西方也是宗教文明,而工业化和现代化,不也依然面对的是宗教势力的阻力么?比如达斯科利、布鲁诺、塞尔维特,以及宗教裁判所?”
“可之后有文艺复兴,有生产力代表群体的推动,有政教分离,有法兰西大革命,整个现代化的进程是和转变成偏世俗主义社会形态过程是同步进行的。”李乐摇摇头。
“而我们,传统上就是一个是世俗社会,我们要克服的不是宗教的阻碍,是宗族家族,是彼此之间充满矛盾的各个家族的集合体,他们的根本利益的着眼点在于家族,而不是国家。维系宗族体制的根本在土地,他们会阻挠一切损害他们赖以生存的,将土地作为生产资料的变革,当这样一个社会,面对代表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西方现代组织形式的国家,结果不言而喻。”
老彼得拿着杯子的手,晃了一下又稳住,叹口气道,“是啊,家族,宗族,这才是自私的集合体,人类本性又回归到了起点。之后呢?当新的时代来临,家族的方向在哪呢?兴衰呢?哎~~~~”
李乐瞧了瞧老爷子,眨眨眼,没说话。
好一会儿,老彼得缓过神,问李乐,“你怎么理解现代化的?”
“还是从生产力角度来看,就是将生产资料,社会资源从宗教宗族的桎梏中剥离之后,采用符合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高效率组织,调整成为更加迅速高效创造物质财富。”
“那,你们现在也接近完成社会的工业化和现代化了,不是么?这一百年来,你们经历了什么,世界都看在眼里,但是,根本原因呢?好像很多人并没有发现到。”
“因为,我们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找到了一套超越宗族文化,以生产力为核心,带有世俗文明普世主义的理论来重新引导方向,完成了土地改革,释放了积累在四万万人中的力量,实现了重新站立起来的过程,而后,又因为世俗文明依赖生产力优势所产生的高物质水平所带来的文化自信,因为这份积累在十一亿人中的力量和美好希望,实现了目前的成就,而之后,我们也会因为世俗文明对于生产力的崇拜,走向复兴。这是不可阻挡的大势和未来。”
看到坐在对面的李乐,一个年轻人散发出来的强烈的自信的微笑,老彼得似乎看到了一个东方巨人踏步而来的“隆隆”脚步声。
“真好啊,不过,你就这么自信?”
李乐琢磨琢磨,笑道,“如果说,西方工业经济的发展,是偏世俗化的结果,但整个文明的历史基石仍就是宗教化。而我们正好反过来,我们的历史基石一直是世俗化。就像数学解题,一个是基石宗教,工业世俗,另一个是基石世俗,对生产力崇拜。”
“单纯的世俗或宗教是一维概念,二者结合起来是二维,加上前缀定语各种修饰是三维,在同等维度下,我不敢说我们就是最优解,毕竟文化基因决定了。但西方给我们的世俗化根基的文明,带来的最大警醒,就是维度提升,差距大到亡国灭种。以前都是我们对于其他人,从未处在那种位置,体验不到那种绝望滋味,但前一个百年里,我们补上了这至关重要的一课,我们并不是天选,也不是无可取代的特殊。但信心这东西,投降输一半。”
“现在你们虽然有发展,但依旧处在弱势,这种差距,是全方位的,覆盖到所有层面的。”
“可西方宗教文明的底色,让自身充满了漏洞和缺陷。西方可以回到宗教,用信仰维系社会结构化和组织度,我们不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依靠高度生产力的世俗文明,有着强烈的焦虑,那种我们VS世界的焦虑。我们必须维持生产力的优势,才能保证俗世社会的基础不崩塌,文明高度自信,用俗世战胜宗教的彼岸。”
“宗教文明有体系,互不兼容,无法妥协,就像耶路撒冷,千年未能解决,估计以后也无法解决,这种根本理念上的纷争,就会使得世界处在不确定中。如果保证世界最高生产力保留在不被宗教文化侵蚀的世俗文明中,才是未来必然的选择。”
温暖如春的书房,几盏灯火中,老人和青年的对话,聊天,从宏大叙事到山海之间,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在你来我往中,一点点见了底。
当老彼得被搀扶着出了书房,依旧拉着李乐的手,说道,“关于那个劫掠型文明和金融资本国家的终极形态,咱们明晚,接着聊一聊?”
“这个,彼得爷爷,那个北冰洋?”
“骑,但是你得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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