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坐在门口换鞋的凳子上,捏着森内特给的便签纸,琢磨着。
“诶,这裙子怎么样?”穿了件灰色高腰过膝百褶裙,黑白棋盘格针织衫,黑色丝袜,头发蓬松下来的大小姐从里屋出来,在李乐面前转了两圈,脚下一歪,李乐伸手赶紧扶住,笑道,“腿软了?”
“去你的。我问你这一身怎么样?”
李乐心里瞬间警铃大作,这是同“我该不该减肥了”“你前女友和我谁xxx”“你知道哪错了么”“你没有错”“我没生气”“我和xxx谁重要”并称为七大送命的问题,当你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无论从心态,语气,表情,眼神,动作上,一定要深思熟虑,否则,虽不致死,亦不远矣。
至于大小姐是不是不一样,李厨子不敢赌,凡事都有个万一呢?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观察对方微表情,认真打量,李乐斟酌着说道,“我觉得吧......”
“好不好看还要想这么久?那就是不好看。”
“诶诶......”
李乐挠挠腮帮子,得,忘了回答问题的时间,张口就来说明你敷衍,前摇过长说明你在口是心非。
等到里面一阵衣架“噼里啪啦”,换了身灰色呢子过膝裙,白色衬衫,米色对襟针针织衫,把头发扎起来的人再出来时,李乐吸取了经验,掌握了时间,控制了神态,举起了大拇指,“头发散着吧,更好看。”
“是嘛?”
“可不,更显气质。”
“那好。”大小姐一抬手,解下皮筋,笑着转身回衣帽间翻腾鞋子去了。
小李厨子口气,先抑后扬,给点意见,再夸上一夸,噫嘻,机智如我,完美。
两人开车出了停车场,刚刚过栏杆,就看到站在路边等出租的莉秀。
“去哪?”李乐降下车窗,“我送你。”
“李先生,大小姐。”莉秀忙欠身,“分公司的几个同事约我去吃饭。”
“孙理事他们?”李富贞歪着头,问了句。
“啊,是,还有韩会长和姜理事。”
“嗯。”
“我会给你汇报的。”
“不用,想想都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明天见面时候再说吧。”
“是。您慢走。”
瞧见车子转弯,走远,莉秀这才叹口气,最近一两年,大小姐对集团其他部门的业务越来越不感兴趣,心思都放在了酒店和免税店上,有些人,不知道是真看不明白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抬手看了看表,呀,四个小时,这么,长的么?再想起刚才大小姐那眼角含媚,颊生红霞的气色,啧啧啧,他好,她也好啊。
莉秀在那瞎琢磨,李乐这边则在一溜红色尾灯中,排起了长龙。
“以前,没这样啊?”
“最近车越来越多,再加上奥运会的改造工程开始,早晚得过上那种,在高架上能看到家里亮着的灯,但是得一个小时才能进家门的日子。”李乐笑道。
“那就错峰,或者限号。”
“一样,两千万人口大大城市,你觉得能有多大改观。”
“也是,汉城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城市,汇集了一个国家接近一半的人口。”
“感谢你们信奉统制经济的朴大统领,造就汉江奇迹的同时,也让汉城把虹吸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和小鬼子的东京一个性质。”
“高度集中的城市化模式,和不均衡的城市发展模式?”
“对啊,汉江奇迹的阴暗面,随时可能压垮你们国家经济的肿瘤,嘿,你们也知道?”
“被绑架了啊,小国家没有这么大的发展空间和资源,但是想发展经济,让大家都吃饱饭,当时只有这么一条路。哪怕知道以后会陷入无法解决的困难,但好过全国八成的人饿肚子。”李富贞无奈道,“工业为主,留给我们一个脆弱到吃不起的农业,大企业为主,留下了权贵资本财阀,大城市为主,留下了一个吸全国血的汉城。”
李乐点点头,“住房短缺、交通拥挤、地价房价飞速上涨、环境污染、城市生活舒适程度下降,贫富差距加大,然后再某一个时间点,一直不断增加的城市人口出现下滑,不是因为流动,而是因为人口下降,想想就知道未来的情况。”
“经济表面的高光有多亮,背后的暗夜就有多黑。不是,南高丽的首都是汉城,而是汉城所属的国家是南高丽。”
“呵呵,还感慨上了。你一个既得利益的,有这思想就是进步,忧国忧民么。”
大小姐瞅瞅李乐,这人哪都好,就是在自己跟前,嘴欠,懒得理他。
“诶,莉秀今晚上被请客,怎么,还有想攀附过来的?”
“有啊。尤其最近阿爸提前去了丑国检查身体,把第一纺织然后让叙贤做了第一纺织的企划组的常务。又把电子公司的的财务审批权限收回给了秘书室,还让我兼任生命的理事。”
“嚯,就那个管理你们那国民养老金投资的生命?”
“是啊。”
“嘿,你们家老头又想干嘛?分权还是给某些人错觉?诶,你接了那个职位?”
“接了啊,干嘛不接?接了之后,看看
“这么搞,也不怕底下乱。”
“不怕,只要人权还在秘书室手里,就不怕。总是有人把心思藏起来,不如给个机会,亮出来看看。我估计阿爸也是这个意思。”
“他这是一箭双雕,甚至几雕。”李乐琢磨琢磨,说道。
“一箭双雕?”
“先收财权,再调整业务体系,组织结构和内外部资金重点投资方向,看看底下人的想法,之后再调整人,最后再把财权放下去,巩固家里第三代,也就是你们的地位,不过是雨露均沾那种,之后再怎么操作,就稳妥多了。”
李乐伸手,把换气调成外循环,又说道,“之后你可以看看,业务方向动作就明白了,我估计,也就年底或明年,董事会里会有一次小规模的调整,那个点,就在电子半导体的业务负责人身上。”
大小姐想了想,“阿爸整天琢磨这些,能不累么?说到底,还是为了磨炼大哥。以前就没想到这些。”
“一句话,只缘身在此山中。你爸累,但谁让他在那个位置。而且,知足吧,你们家好歹就这一个男丁,要是几个,就会有人喊,天下岂有三十年之太子乎?”
“大哥也是个帕布,不让人放心。”
“得了,弄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操那份心干嘛。”
“你那个股份结构的东西开始做了?莉秀给我说,有咨询公司找到她开始要一些资料了。”
“嗯,国内公司法还不健全,关于自然人和股东还有股权责任的东西,等着修订还有几年,赶紧把一些工作做了,再给之后的调整留下空间。”
“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
“知道。诶,坐好,别乱扒拉,又抠,扣坏了。”
“坏了再买。”
“......”李乐攥了攥方向盘,“诶,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以后咱俩吵架,别摔东西,拿钱,用钱砸我,我不怕疼。”
“我换成硬币!”
。。。。。。
两人“风尘仆仆”的回了马厂胡同。
一进门,就瞧见付清梅正坐在正房屋檐下的一个小马扎上,靠着一张小桌,摘着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