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李春吃了顿异常丰盛的晚饭,李乐还悄悄的问那个帮训班长王云,以后是不是都是这个档次,王云笑了笑,部队有伙食标准。
一句话,让小李厨子明白了,所谓“”开学三天”,并不只存在地方学校。不过,好歹是军校,底线在那摆着,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想了想,自己上学花钱,来这上学发钱,吃穿用全包,军龄算工龄,说苦其实也苦不到哪去,毕业还包分配,真要是没什么追求的,从跨进校门那一刻开始,只要不犯错,就注定了一辈子衣食无忧。倒是生出一丝羡慕来。
临走的时候,李乐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到李春的手里。
“这卡里,有一万块,密码是你身份证号后六位,你拿好,这个就当里子钱。”
“这么多?”李春捏着卡,看了半天,“啥是里子钱。”
“老年间,穷家富路,外人能看见的叫面子钱,缝衣服里面的叫里子钱。这个钱,不到山穷水尽,救命的时候,绝对不能动的那种,明白了?”
“那我不要。这里不说有津贴,我爸每个月都给我打的。”
“笨蛋,那钱就是面子钱,就是让你用来花的。大学也是小社会,都是天南海北来这里的,怎么能把关系处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大大方方。有钱有有钱的大方,没钱有没钱的大方。咱不和别人比大手大脚,但是该你表现的时候别抠抠搜搜的,明白不?”
“嗯,明白了,叔。”
“还有,别人能干的,咱也能干,别人能受的,咱也能受。小委屈,笑着过,大委屈,自己还不回去的,给老奶奶,给我打电话。”
“嗯。”
“看不清一个人,别掏心掏肺的对人好,别当烂好人,别多管闲事,别搞小团体,要搞就搞大团体,部队也不是世外桃源,再有,多和老师教官沟通,要学会平视,也要知道怎么仰视,还有......”
“叔!”
“啊?”
“我,我。”李春嘴角一耷拉。
“噫~~~~~憋回去!你大了,不是刚进长安时候,为了花袄脏了就哭鼻子滴碎女女,这还没授衔呢,等授了衔,就是正式的军人。哭唧唧像什么样子,老奶奶知道肯定又得抽你。”
李乐一指宿舍大门,“行了,不愿听拉倒,上楼去,一会儿肯定得给你们开会。”
“你说,我听!”
“算了,唠唠叨叨都成了碎嘴婆姨。”
“那,我上去了?”
“去吧,大傻春!”
“叔!!”春儿扭着肩膀。
“嘿嘿,大姑娘,撒什么娇。听口令,向后~~~转!”
等到李春一步步走到楼梯口,忽的扭头,入眼便是一堆家长中,高高大大,大树一样站在那,带着欣慰、鼓励,又有些骄傲的笑容的李乐,眨眨眼,深吸一口气,上了楼。
。。。。。。
金陵火车站,售票口。
“没了,都没了,到彭城,到泉城的,都没了,最快是明天上午九点三十七的无座,啊要啊?”窗口里,售票员机械冷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要,要,多少钱?”
“一百五。”
“给。”
“拿好,下一个,后面的,挤什么挤,就说你呢,报什么车站,后面排队去!别给我舌搭子,屌勺的一比.......”
李乐捏着票,从买票的人群里挤出来,长舒口气。
一时想不开,寻思着坐火车回燕京,却忘了这时候是暑运高峰,想着给老李打个电话,掏出来,又收了回去。
无座就无座吧,只要上了车,怎么都成。
买完票出来,李乐看了看两座钢板搭成的蒙古包一样的临时候车室,还有不远处那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站房,一根根黑黢黢的钢架,透着股破败的味道。
没办法,谁让去年一场大火,把一个火车站给烧的就剩下一边。
李乐只记得,上一辈子,自己来金陵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迎接“十运会”,新站房才建成。
那几年,金陵人对这个火车站坑坑洼洼的广场,破破烂烂,又小又破的临时候车厅,泥泞不堪拥堵异常的周边道路,小偷小摸横行的火车站是怨声载道,讲起来就四个字,“一比吊糟”。要不是为了十运会,鬼知道哪天才能建好。
李乐随着乱哄哄的人群出了火车站的临时广场,站在路边左瞅右瞅,想着找个睡觉的地儿,可去哪儿?
对这个城市,李乐太熟悉,上辈子在这里,一个三本的大学上了四年,又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在沪海的前程,来到这里,工作,结婚,买房,眼瞅着刚熬过三十五,却嘎在这里,烧成了灰儿,连个孩子都没。
可现在,对这里又异常的陌生。上的大学现在还是个在幕府山脚下的农业学校,扬子城投十几年后才有影,买的房子还是浦口点将台旁边的一块菜地,至于那个女人,还只是个为了上外国语学校天天补课的小学生。熟人、朋友,同学,过往的人,一个个,散落在这个城市,过着各自的生活。
一抬手,拦了辆出租。
“盆友,啊去哪?”
“四牌楼。”
“这么晚了,刚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