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租房子就直说,你这弄得跟小鬼子偷地雷的动静,谁知道你是要干神马地。”
听到这位是要租房子的,李乐松开手,把人拉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没事儿吧?”
仔细瞧这位的打扮,典型的老派“京爷”,背心套衬衫,练功裤,露着脚后跟的布鞋。
一身肥肉,像是充了四分之三气的气球,腮帮子把眼都挤没了,眨巴眨巴的,猥琐里又带着点淳朴,挺矛盾的。
胖子挺起肚子,揉着脖梗子,哎呦两声,“嘶~~~~你这练过的?”
“还成。”李乐点点头,“你说有房要租?”
“啊,对。”
“多大?”
“看你要多大?”
“啥意思?”
“我在后边看见了,你们来我们胡同转了半天。刚那房子,不是什么好地儿,比窝棚强不了多少。后面就是厕所,味儿忒大。价格也不行,就那么两间,还是个跳蛤蟆坑的规制,五百块一个月,蒙人呢不是。我那有一套,坐北朝南,四破五的院子,宽敞亮堂,地势好,出门就是大路,拐角就是馆子,房前屋后有空地,还能停车。怎么样,带您几位瞜瞜去?”
胖子嘟嘟啦啦一大串,语速又快,听着头晕。
李乐赶紧问道,“远不远?”
“不远,腿着过去,五分钟。”
“头前带路。”
“得嘞。”
刚要迈步,宁小乐拉住李乐,“我怎么瞅着这胖子不太靠谱,能行?”
“都转了半天了,也不缺这一家,过去瞧瞧,不行扭头就走呗。”
见曾敏点了头,宁小乐只好跟上。
胖子倒没说假话,跟着从胡同口出来,穿过旧鼓楼大街,进了一个能并排过两辆轿车的巷子,巷口锈迹斑斑的路牌,依稀能看见“马厂胡同”几个字。
往里走没多远,就看见胖子一指左前方,一处灰砖墙里,有着一处二层小楼的院子。
“就那儿,有小楼的那个。”
“这不是老院子?”走到跟前,看了眼有些方正的西式拱券门。三重冰盘檐,冲天柱式砖柱间,红漆双开小门,四级垂带踏跺的青条石上面有裂有坑,两条垂带估摸着是被小孩儿当成了滑梯,磨得泛起亮光。
李乐估摸着得多少条裤子,蹭上多少年才能出这种效果。
仰头看了眼砖柱中间的横额,隐约还能瞧见“吉x行”的字样。
红漆大门也脱了漆壳,一看就是那种最劣质的油漆,风吹日晒之后,布满了裂纹。
不过大门的用料还行,看纹路是杉木,挺厚实。
胖子听李乐问话,回道,“您说怎么个老法。和乾隆爷那时候的宅子比肯定是孙子辈儿,但是和现在的楼房比,算是祖爷爷辈儿。”
李乐鼻孔出气,丫这废话多的。
“有年份没?”
“宣统年间。”胖子一指横额,“瞧见没,吉和行。”
“哪有和?”
“以前有,掉了。”
“干嘛的?”
“这里原来是间洋人开的贸易行,后来闹鬼子,洋人跑了,我爷爷给买了下来,解放后就成了街道的公产,前几年落实政策又还了回来。”
“两证齐全?”
“放心,两证都有,要不要看,要看等我一会儿,我找辆自行车回家拿去?”
“先进去看看。”
等着胖子开门,曾敏拉着宁小乐说道,“外面看还行啊。”
“驴屎蛋子外面光,里边还不知啥样呢,再说,这外面也不怎么光亮。瞧这大门破的,松松垮垮的。”
“吱吱嘎嘎”大门被推开。
三人跟着胖子,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内外宅,四合院的布局,就是建筑规制有些不一样。外宅的应该是一层的倒座房,成了外面看见的二层小楼。
进了内宅,一座院子,中间方砖墁地,种着两棵石榴树,几口缺了口沿,带着锔钉的大缸,歪扭七八的倒在地上。
一地的落叶枯枝,散架的桌椅板凳杂物,还有贴着着“川味凉菜”,“煎饼果子”字样的玻璃柜,三轮车,烤羊肉串用的炉子,看来这胖子干过不少买卖。
东西厢房还是老规制,就是原本正房三间和耳房又变成了西式的二层楼,没了小天井,也没瞅见楼梯,瞧着应该是从里面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