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霭,萧瑟的秋风中只余下庭院中枯黄得竹叶窸窣作响,为那安静得令人想要落泪的夜点缀了些许声色,才让这令人窒息的空气得到片刻喘息。
“殿下,醒酒汤煮好了,您趁热喝。”
莲心一袭湖水绿的窄袖绣襦裙,头上斜插一支梅花珠钗,尺素芊芊,眸光含情,声音如黄鹂,甜腻如蜜糖,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莲心满心欢喜的看向端坐书案旁英武俊秀的男子,殷昭眼眸微阖一只长臂扶额轻揉,深邃的五官在跳动的烛火中愈发神秘,层次分明的棱角勾勒出他锋利的下颌线,绛紫色的锦袍隐隐约约闪烁着金色的流光。
此时的他不再像人前那般俯瞰众生高不可攀,慵懒的倦色倒让他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只有在这不期而遇的深夜莲心才能感觉到自己从云端降落人间的真实感,她甚至不敢出声惊扰,生怕这脆弱如同泡沫的未来经不起触碰。
许久只听深沉如高谷般的声音从男子宽厚的胸膛中倾泻而出,“放下吧,无事就下去。”
清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针落可闻的大殿中却显得极为突兀强硬。
就像一座深入海底的冰山不容任何人窥探他的分毫,只可惜那双可以轻而易举就能洞穿人心的眸子此时正倦怠的休憩。
莲心虽然心中失落,但是转瞬便安慰自己,殿下生性如此,即便今日大王当众赐婚不日就可以娶得井国第一美人,也没见殿下有多开心。
不过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位未来的太子妃日后也不一定能够稳如泰山,殿下喜欢聪慧胜过美色,自己只要做好一朵安静听话的解语花,日后的前路也未曾可知。
莲心安慰着自己,转而又轻柔的笑道:“殿下,您是不是头又疼了,以前奴婢在鸾凤殿当差时就时常为王后按摩缓解头痛,不若让奴婢为您按揉试试?”
殷昭微微抬眸,眸光犀利的扫向面前巧笑嫣然的莲心,见对方的一双有情目羞怯的似要躲闪自己审视的目光。
殷昭在心底冷笑一声,还真是敢异想天开的丫头,递了张梯子便想着一步登天的好事,殷昭对此不置可否,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不在乎给些好处。
不过有一句话母后说的不错,这个莲心是个有野心的,若说她对自己有情,这话就连他自己都不信,这样的女人爱的永远只有自己,只有地位权势!
今日东宫之主是他,那她便爱他,明日东宫之主换做他人,她照样也会对另一个人搔首弄姿,无他,人性尔。
“你跟王后多久了?”殷昭慵懒的端起冒着热气的白玉盏,轻轻搅动汤汁,使得深棕色的汤汁汇成深沉的旋涡,氤氲袅袅的白烟恍若一层触摸不到的迷障隔绝了人们继续探索深渊的视线。
“回殿下,莲心到凤鸾殿服侍王后已近五载,王后对奴婢有知遇之恩,为报王后大恩,莲心定会好生服侍殿下。”
殷昭闻言低笑出声,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像醇厚的美酒蛊惑着莲心那颗本就躁动不安的心,“这么说你到东宫照顾本殿就是为了报恩啊?看来本殿也不像传言那般能让人心甘情愿前仆后继争相效力。”
“不不,莲心并非是这个意思,莲心是心甘情愿服侍殿下的,殿下清风霁月在奴婢心中宛若神明,高不可攀不敢亵渎。”声音越说越轻却在这静谧无人的殿中有着说不出的旖旎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