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昏昏沉沉之间,温黎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关节像是被人用绵绵细针反复戳刺,泛着一阵又一阵令人难以忽略的刺痛。
她应当是在发热吧。
温黎迷迷糊糊地想。
背后似乎接触着坚硬冰冷的物体,一冷一热间,她下意识瑟缩了下。
随即,她便听见一道极轻的叹息声。下一秒,身体便被什么轻轻带了带,顺势落入一片柔软温暖的空间。
身下触感温软,且极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她像是被包裹在云层之中般漫无目的地漂浮。
温黎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蹭了蹭。正欲就这样再次沉睡,却蓦地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轻哼。
……醒醒。
这声音……
是珀金。
意识到这一点,理智瞬间回笼,温黎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珀金低垂的眼眸。
等等,他们现在这个姿势.…
视野之中的光线极其黯淡,她像是蜷缩在厚厚的壳里,只有正上方露出的一小点缝隙隐约逸出零星的火光。
昏暗的空间里,珀金的瞳孔泛着微弱的光晕,一时间令她移不开视线。——她竟然被珀金的双翼包裹着,在他的腹部沉睡。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温黎连忙坐起身,飞速地翻身下地。
然而身体的病痛还未完全褪去。足尖落地的那一瞬,她不自觉双腿一软,直挺挺朝着地面跌去。
电光石火间,月要间却恰到好处地缠上一条长尾,轻松便将她的重心扶稳。
双脚重新落地时,后月要那道温暖的触感无声地抽离。
温黎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身上覆满了一层黏腻的冷汗。——多半是由于方才她发的那一阵高热。
此刻与冰冷的空气接触,刺得她一个激灵。
她却顾不上这些。
她竟然在珀金身上睡着了。
温黎忙不迭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我……”
“闭嘴。”
珀金的巨翼伸展,轻轻一道风卷便托着她的身体,帮助她站直。
/>“你知不知道,你险些丢了小命。”珀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像是讶然,又像是蕴着什么辨不清的不悦。
顿了顿,他扭过头, ……没什么冒犯,是我看你可怜,举手之劳而已。
是珀金主动将她纳入自己身边的?温黎愣了下,卷翘的长睫翕动,真心道: “那真是麻烦您了,珀金阁下。”
“我说了,不用感激我。”
珀金看上去有些不悦,长尾高高地抬起,却并未立即轰然砸下。停顿片刻后,无声无息地轻轻落回地面。
半晌,他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 “刚才,你为什么要贴近我?”靠近我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是指什么?该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温黎愕然地瞪大双眼。
我……
“算了。”
珀金轻咳了下,像是突然失去了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兴致缺缺地打断。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身后的长尾无意识地疯狂甩动着,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胸口。温黎动了动唇,把在嘴边酝酿许久的请求默默咽回腹中。
番高热退去,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她原本想要洗个澡,清洗一下一身冷黏的汗液。
可如果珀金对她抱有那样的心思,这个请求对她而言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一定是她记事以来最邋遢的几天。温黎有些失落地摩挲着胸前的水晶吊坠。
余光之中,珀金存在感极强的瞳孔以一种极其细微的程度转了转。
温黎:?
难道,珀金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胸前的水晶吊坠?
想到这里,她蓦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视线不自觉落在珀金身侧珠光宝气的金山上。
一定是这样。
看起来,珀金的确有收集珠宝的癖好。
然而,他却竟然并没有强行将水晶自她身边取走,反而以一种堪称友善的态度照顾着她。
这一点,哪怕是比起许多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都显得更加体贴和温柔。
可尽管如此,她却并不能将水晶
交给珀金。
——自她出生起,这枚水晶便被她含在口中,是神赐之物。先前想要将它夺走的人也并非没有,可是无一例外都被它本身蕴含的魔法击伤。
或许,这本身就是只有她才能够拥有的宝物。
温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珀金的侧影,莫名觉得他看起来顺眼可爱了不少。
此刻面对着令人生畏的庞大身影,她竟像是看见花园中那条波尔多犬——它看起来极其凶恶,曾经一口将逗弄它的男仆大腿生生扯下一块肉。
以至于,整个王宫里,几乎每人经过它时,都会自发绕得更远些,哪怕是手持重物的女佣也不例外。
可她却知道它生性忠诚而温顺,曾经无数次默默替毫无知觉的女佣吓退了咸猪手。
有时它也会在阳光下懒洋洋地伸懒腰,被她发现时,那尴尬又倔强的神情几乎与珀金此时的模样严丝合缝地重叠。
心里因戒备而坚硬的某处悄无声息地软了下来。
温黎下意识翘起唇角,语气无端轻快了不少: “珀金阁下,您能够再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要清理一下身体。”
珀金掀起眼皮: “城堡中有浴室——沿着扶梯上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竟然有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