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进,万安城外的形势对于联军而言越来越不利。
呼延枳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丝毫不会将燕云易放在眼里。相反的,他对于燕云易的不屑与憎恶,并不亚于萧念。凭什么他们担得上战神的名号,被万人敬仰,而他只能屈居人下。在北境部族的冷遇之中度过极为漫长的数年?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充盈在脑海之中,挥手下令三军出击。
副将有些担忧地说道:“将军,大人说过我们只需要诱敌深入,拖延足够长的时间。如果贸然进攻,恐怕......”
呼延枳冷冷地转过头来盯着他道:“本将军有四十万人马,而他们只有区区七八万人,有什么好怕的?”
副将道:“话虽如此,但是大人有令在先,咱们未经过同意就擅作主张,会不会不太好?”
呼延枳的眼中布满杀气,怒道:“什么狗屁大人,我呸!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让他到沙场上,恐怕吓得魂不附体,就知道躲在后面指手画脚。急着,你是北境人,不是他们的狗腿子!”
副将跟随呼延枳多年,知道他的生性暴烈,一旦脾气上来了便怎么都拦不住。此时他战得兴起,局势又的确对他们有利,很明显他现在飘飘然地有些忘乎所以。更何况,呼延枳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对于这个凌驾于他之上所谓“组织”的不屑。
呼延枳算不上心胸宽广,绝不可能人手被来历不明的人指手画脚。
言尽于此,副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咬着牙应和下来。随着三军号令,已然呈现楔形阵型的北境军队一点点地逼近此时涌现在万安城门的联军部队。
那些不要命的北境死士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在这几日与萧念、燕云易陆续的对垒之中多有损耗。何况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未必适用于集体性战场,因而此时进攻的士兵,主要由寻常的北境将士组成。这一点,从之前万安城门被破之时,众人明显有些慌张的神情也可见一斑。
好消息是,此时的北境战士具备人性的弱点,因此这样的战斗与昔日战场厮杀无异,不至于需要杀掉最后一个活口才能终止战斗。但是与此同时,人数差异的悬殊却是难以回避的关键。
万安城门口,燕云易与凌飞宇终于汇合到一处。二人四目交汇,皆是凝重的神情。
凌飞宇道:“阵前面对的都是老弱妇孺,只能后撤。”
燕云易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一旦冒头就会面临外面数不尽的敌军。”
凌飞宇沉声道:“你觉得单云赶得及吗?”
燕云易微微摇了摇头道:“时间紧迫,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凌飞宇沉思片刻道:“没关系,按照她的计算,这些北境人的粮食早已消耗殆尽。长期的饥饿只会使他们的身体状况变得每况愈下,只要我们能够撑过今日,就还有机会。”
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凌飞宇提起沈亦清,燕云易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转而化为眼底的笃定与坚决。
随即凌飞宇调整了队形,只见燕云骑与羽林卫在片刻之间有条不紊地调换队列,上万人组成的先锋小队齐刷刷地出现在阵前。整体呈现出回字形的阵容,外层是手持铁甲盾牌的护卫队,里面是层层叠叠依次交互的射箭阵营。第一层的手拉弓弦,长长的箭镞稳稳地射穿对面乌泱泱的北境大军,第二层再轮换上去,没有留下任何空档。
南唐的羽林卫尤善骑射,除了身形灵活敏捷的优势之外,更加懂得队列调换。虽然平日里主要留在天子皇城,担负保卫国都的责任,但是每每关键时刻都是一支骑兵精锐。
此时,原本齐头并进,声势浩大的北境大军猝不及防之间就被牵绊了步伐。随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北境人才反应过来,匆忙取出盾牌遮掩,一时间被射中、踩踏伤亡的兵卒无数。
呼延枳却并不惊慌,只微微抬了抬手。
那些北境人照着旗语行事,也跟随号令变换队形。只见忽然之间,从北境的阵列之中冲出数百名身材高大威猛的壮汉,浑身全副武装地穿着厚实如铁板的铠甲。他们手中握着琅琊铁棍,登锋履刃一般不要命地向羽林卫冲过来。
显然,这群北境蛮族背后有高人指点,而他们深谙各种军队的优势与弱点,其中就包括南唐羽林卫的机动性以及防御方面的脆弱性。
眼看着这群人就要将队形冲散得七零八落,左右两侧突然出其不意地冲过来两只劲旅。
燕云易一马当前,率领燕云骑的两只精甲部队从两翼冲锋,风疾电驰之间呼啸而过。就在众人甚至来不及反映的空隙,一群墨色兵甲驰骋而过,瞬间收割数十人的性命。
这个场面着实让呼延枳吃了一惊,他虽然表面上强装镇定,但是微微向前探出的身体能够明显透露出他的诧异。
副将心中大喊“不妙”,难怪大人千叮万嘱,他们在万安的举动切忌贸然行事。虽然羽林卫和燕云骑,甚至乎北凉铁骑的实力强弱都经过了深入分析。但是燕云易与凌飞宇等人都是极为杰出的将才,麾下将士如何配合却是有无数种变幻莫测的可能性,绝非纸上谈兵可以预演出来。
副将赶忙道:“将军,要不要鸣金收兵?”
呼延枳心中暗恨,但是表面上非要装作不屑一顾的神情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区区雕虫小技。胜利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收兵,岂不是让别人等着看笑话!”
副将犹豫道:“可是咱们的将士都已经饿了三四天了,原本体力就不足,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末将恐怕形势会愈发不利。”
呼延枳怎会不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原以为以众多的人数压制,很快就能全歼联军。没想到这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险些折了腰。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觉得要是此时收兵,难保不会又被北境的同僚耻笑。那种仰人鼻息的日子他过够了,这是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