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苒来这里其实是不合适的!找谁说这个事, 都不适合找林疏寒和自己。
桐桐挂了包,坐在沙发上。四爷这才从卧室出来,顺手把出风口给调整了, 才问桐桐说,“吃晚饭了吗?”
四爷朝外指了指,“我去买,烧烤?”
“再要点凉菜,要猪耳朵和连心肉。”
四爷避出去了, 桐桐这才说方苒:“离婚了,父母又都再婚……这种事, 我跟哥都经历过。做子女的能怎么办?有时候子女是父母的劫,也有时候, 父母是子女的劫。这不由人选呀!既然不能选的事,你纠结这个做什么?你十九了, 也不是离不了父母的年纪了, 对吧!不是之前说要出国交换吗?去吧!一年两年都好。别管什么事, 都不能耽搁你的学业呀!交换几年,这对你来说特别重要。趁着爸年岁还不大, 你只管去奔几年。等他老了, 你不在身边他估计也难放心。况且,爷爷奶奶的年龄在那里放着呢, 你赶早不赶晚吧!”
林疏寒看了一眼手机,说方苒:“我给爸打过电话了, 叫他来接你。回去吧,洗个澡, 睡一觉,开着空调对着电脑看一天电影,看累了睡上两天两夜,事情就过去了。那话怎么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呀!既然拦不住,且由她去吧。”
于是,方苒被接走了。林有渠也是第一次来儿子买的房子,一脚迈进来,时光像是倒了二十多年了。这一刻她的手都麻了!
茶几上几个碟子,像是从外面才买回来的。桌上几瓶啤酒,就那么随意的放着。沙发边是小板凳,不能都挤在沙发上就坐在小板凳上。
这叫他想起年轻的时候,有时候家里要招待朋友,也会从食堂打了好菜回来,折在碟子里,随意的摆在小餐桌上……
这一刻,他的喉咙都干涩起来了,“还没吃饭?”
“就桐桐才忙完,还没吃。想喝点了,您要一起吗?”林疏寒起身问了一声。
“不……不了,开车来的,你们吃吧!喝了酒就都别出门了,更不能开车。”林有渠说着就道,“那个……给方苒那套房子要装修的,装修公司都找好了,我正说把你们那两套再拾掇一遍……周末吧,周末你们别管谁腾出空,带着人去看看……”
林疏寒拉住要说话的桐桐,这才道:“好啊!我瞧着需要改动的不少。”
“哪怕重装呢!早早装修好,晾着,将来不影响你们住。”
林疏寒就笑着往出走:“爸,我送你出去吧!”一遍往出走一边说桐桐,“你别出来了,赶紧吃饭!从上午饿到现在……”
林有渠就又站住问桐桐:“这么着不行,回头雇保姆吧!”
林疏寒往出走,就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哪里顾得上?又得实习,又有专业,还得跟着孟老实习……”
林有渠跟桐桐摆手,“赶紧吃饭,你哥送就行了。”
门虚掩上了,还能听见林有渠说,“我想不到的,你想到了要告诉我!回头就叫家政公司给送人试试!”
林有渠应了,“我也是想着,咱们不想在前头,叫孟老过问了,就更不合适了。”
然后给人送到楼外,上了车,目送离开,站在原地没动,还对着车灯一闪一闪的方向不停的挥手。
林有渠从后视镜上看见了,眼圈不由的就湿了。
林疏寒轻笑了一声,觉得斯业说的真对,儿子谋划老子的,不是天经地义吗?跟亲老子客气,这不叫争气,这叫二百五!
回去的时候他也这么说桐桐:“给就拿着!为什么不要?瞎争气什么?”说着,举起杯子跟妹夫碰了一下,这才跟桐桐道:“在有些事上,我觉得该听听斯业的……”
桐桐将猪耳朵放在嘴里嚼的咯吱咯吱的响,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四爷:你教的可真好!
四爷就笑,这种傻孩子就得教!跟亲老子,那么客气干什么?也就是孩子少,给矫情的。孩子多的,你不争不抢,屁也吃不上。所以,争抢是一门技巧。林有渠正在壮年,尤其是他那个行业里,这个年龄正进入了收获期。收获期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财富!林疏寒想走仕途,没有厚黑的底子,就没法玩了。
既然觉得这二十年来对他都不公,那就求一公正好了。他若一直远离对方,那就会一直被不公下去。
到了林有渠这个份上,老了又不会麻烦子女。子女能定期看望,这就是孝顺。这种情况之下,将对方推那么远,这好处将来给谁呢?
给了方苒了,甚至于方苒的丈夫和子女了。
争这个气干什么呀?咱们不需要的,不等于林疏寒不需要!是!你将来可以成为林疏寒的后盾,但跟兄弟姐妹之间,是有人情的成分的!但是跟亲老子,却大可不必。他得会整合资源,祖父祖母是资源,可惜年纪大了。林有渠是最好的资源,是得到了又不用付出代价的资源,属于绝对优质资源,失去了难道不可惜?
既然不能完全撇开,那就得充分利用嘛!何错之有?
所以,你跟林有渠的关系,是你的事;他跟林有渠的关系,却是他的事。
桐桐:“………………”算计亲老子这种事,你格外有经验就对了嘛!
反正四爷把林疏寒影响的,还是有很多地方变了。
比如,他会主动打电话问林有渠,“前儿在外面碰见刘副部,他说叫问奶奶好。我怎么不记得在家里见过他?”
林有渠就道:“他夫人给你奶奶做过一段时间助手,他们的婚事是你奶奶的大媒,他是今年才从南省调回来的,以前不是没到家里来,是你记事的这十多年吧,他在!之前没听说回来呀?这样,回头我联系一下,抽个时间,我约出来一块吃个饭吧。”
林疏寒挂了电话,然后将电话塞包里了。
林有渠很在心这件事,当天晚上就跟对方约了,顶的是晚上一块吃饭。
林疏寒开车接了林有渠,林有渠在车上详细的说这个人的过往。结果一见面,对方特别客气,拉着林有渠的手就喊兄弟,“不是我拿大不去给恩师问好,实在是怕老人家担心。”
一问才知道,是他夫人得了直肠癌症,是早期。
“她那人一辈子都要体面,医院给的方案就是尽快手术。可手术之后得挂袋生存!她是死活不愿意!宁肯体面的没了,也绝对不挂袋。人瘦的不像个样子了。我是不敢去给老人家问安了,这一去,再叫老师心里不自在。”
哎哟!真不知道这个情况呀。要不然真不该约人出来。
既然知道了,那就无论如何要去看望。当然要瞒着老人了,跟对方分手之后,林有渠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看这个事能不能叫桐桐跟着一起!”
林疏寒点头:“当然,人家时刻没忘了奶奶,我们做晚辈的当然该去看看。”
看了之后,桐桐若是觉得孟老能治,那就会主动提的。若是不行,那就算了。
林有渠就是这个意思,“先去看看!”
看病人要早上去的,林疏寒开车,接了林有渠和林方苒,到了刘安平家。
刘安平的夫人林疏寒称呼她为:“董姐。”
董明脸上一下子就绽放出笑意:“有渠呀,你怎么来了?”
“回京城了,没去家里,我能不来吗?”
董明就点刘安平,“一定是他说的!我都说了,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等将来人没了,你们去吊念一场,我就很感激了。”
“您又开玩笑!”林有渠将人扶着坐回去,“好好的配合治疗,治愈率很高的。”
“与其低质量的生存,我更愿意高质量的好活几天。”说着,视线就落在几个孩子身上,然后点着疏寒:“你伯伯回来说见到你了,一见面就认出了,跟你爸长的特别像。”然后又说桐桐,“你肯定是桐桐!女大十八变,那一年我回京去,见到这孩子的时候才这么大,都不大记事吧。”拉了桐桐在身边坐了,这才说方苒:“真是个乖囡囡,快去拿葡萄吃。”
桐桐的手顺势扣在了对方的手腕上,一触即分,这才道:“姑姑试没试过中医?”
啊?先是被这孩子一句姑姑叫的愣了一下,紧跟着才反应过来这问的是什么。
“看中医?”董明苦笑道:“孩子,你觉得有用呀?喝苦药汤子,能多活几日?还不如活着的时候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刘安平苦笑:“我这不是正想办法联系柳主任吗?可他最近不在京城……”
桐桐就笑,顺势就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知道是大师兄休息的时间就打了电话过去。那边直接接起来了,“不是跟你二师兄去医院实习吗?这个点打电话,遇到疑难杂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