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卫云幽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她没有想到宫宴算计卫姮的后果,竟是——除族。
身为女郎,一朝被除族,此生永无翻身日。
无根无姓之人,好比浮萍,哪怕是死,也是魂无归处。
更别说,入侯府后院了。
她会连当妾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后果。
更以为,有老昌王的承诺,她一定没有事。
祠堂里,女郎尖锐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卫云幽本还想狡辩一番,随着卫宗源淡淡喝了一声“押他们上来”,卫云幽扭头一看,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看到那日宫宴里,往卫姮身上故意泼酒的宫女,也看到在老昌王身边说过话的太监。
他们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碎布条,押着跪在了祠堂外面。
这些,都是外姓人,无资格入卫氏小祠堂。
“云姐儿,你不是说要证据吗?这几位,够吗?”
卫宗源凉凉说着,甚至还噙着一丝微笑,“若你觉着不够,我再想办法去老昌王府里找一找,你下山那日都是住在昌王府里,想必,昌王府的下人是见过你。”
“比如仇管家,还给你送过霓裳阁的衣裳呢,一共三套,你身上这套便是其中之一。”
事实证明,卫宗源要查的事,即使是老昌王为主谋,他一样能找出证据。
皇家的颜面,他会顾及,只同皇上要了当日宴会洒酒的宫女、放哨的太监,老昌王那边他没有在圣上面前提过一次。
卫云幽听了这番话,就知道再辩无用。
还需要狡辩呢?
连霓裳阁有几套衣裳都查得一清二楚!
最后一丝侥幸散去,卫云幽如烂泥一般软软瘫在了地上,身上、面上,冷汗一阵接一阵冒出来。
不一会儿,全身打湿,连地面都有被汗水泅湿小痕迹。
手,却在暗里死死攥紧。
用指甲不停抠着掌心,让身体的疼痛,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她不能就这样认了!
绝不能!
“族长爷爷……”
女郎悲怆的哭声如流水般缓缓淌开,“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面前权势滔天的老昌王,我能怎么啊?”
“无依无靠的我,除了乖乖听从老昌王的指示,我没有第二个选择啊。我也不想伤害姮妹妹,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我想过找父亲、母亲,可他们不在啊。我也想过找七伯父、七伯母,可我私自下山,又怕被责,我真的都想过啊……”
“可老昌王提到了兄长,我怕了,我真的怕了,兄长好不容易从泥泞里爬出来,又岂能因我再入沼泽?”
“我甚至还想过,要不干脆勒死自己,一了百了,可我又怕自己死了是干净,老昌王怀恨在心,报复我们大房,打压兄长呢?”
“族长爷爷,我父亲革职,母亲被关,兄长遣族思过。家里本就艰难,若因云幽再为父母、兄长招来祸事呢?”
“云幽不敢赌,不敢死啊!除了顺从,我别无选择,求族长爷爷明鉴啊!云幽自知对不住姮姐儿,云幽自愿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
“只求族长爷爷能抬高贵手,原谅云幽一次。云幽余生都会在庙里,为我卫氏一族祈福消灾。”
一番言辞说得极为诚恳。
老族长对晚辈到底是心软,闻言,略有些蹰躇看了眼自己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