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了余姨娘,斜倚着香芜阁的门沿,翘首以盼到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盼到卫大老爷。
还是女儿卫妙音不忍看下去,心疼姨娘吹着雨,受着雨,“姨娘,父亲定是被杜微院绊住了,您还是回屋吧。”
“音姐儿,你说,姨娘是不是人老珠黄了啊。”余姨娘怔怔地问。
卫妙音嗓子眼里一酸,不停摇头:“没有,没有,姨娘花容月貌,如二八少女,怎么会老呢。”
“傻姐儿,姨娘今年二十有八了啦,老了,老了。”
眼里含了泪的余姨娘轻地抚摸姐儿娇嫩的面庞,“我的姐儿才是真正的花容月貌,日后定能寻一位好郎婿。”
为什么今晚冒着卢氏大怒的危险,也要请老爷到香芜院,都是为了音姐儿的亲事。
云姐儿同宁远侯议亲了,等二房的二姑娘姮姐儿、三姑娘姝姐儿议完亲,便轮到她的音姐儿了啦。
姐儿寻郎婿,那是大事,必须蛰摸一、二年,精挑细选方可。
她的姐儿啊,这般好模样、好心计,可惜投错了胎。
若是投生到大娘子的肚皮里,说不得也能嫁进侯爵府呢。
“关门吧,老爷今晚不会来了。姐儿也快回屋睡吧,姨娘困了。来人,送四姑娘回屋。”
余姨娘先下人陪了姐儿回屋,她才转了身回自己的屋里。
随着门叶子的合上,透过门缝,能看到余姨娘依旧娜婀的背影透着无边寂寥。
夫人没那本事绊住老爷。
赵姨娘自生下五姑娘,据说肚皮留了妊娠黑斑,老爷一见便吐,所以,老爷也没有去赵姨娘那儿。
那袖里藏着像是金簪一类女子头饰的老爷,会去哪儿呢?
自然是去寻马上就要成为妹妹的女子那处了。
会是谁呢?
明早她去闲野庐外头守一守,许能守到。
……
青梧院
碧竹轻轻关上桃红歇息的耳房房门,捧着琉璃灯回到西次间。
西次间还亮着灯,守屋的初春正给姑娘一件入秋穿的绣??镶滚。
再过三月余出孝期的姑娘得穿新衣裳。
姑娘是侯门嫡女,新穿的衣裳必须彰显身份、贵气才成。
繁复精美的镶滚绣补必不可少。
见碧竹进来,她抽了绣线,眼儿往耳房方向睇一下,“没回来?”
“嗯,屋里黑麻麻,静悄悄,可吓人呢。”
碧竹也坐下来给初春劈绣线,饶有兴趣地道:“当真好手段啊,趁大夫人因大爷的事病倒,她寻了机会同大老爷有了首尾。”
“如今啊,是勾到大老爷非她不可,还冒着被人吐唾沫星子的危险,把她留在身边过夜。”
“依我看,就连余姨娘以前也没有那本狐媚本事。”
初春没有多大兴趣,提醒碧竹,“你啊,姑娘没有出手前,不可自露马脚。害了姑娘,也会害了桃红。”
“放心吧,我省得呢。”碧竹双手灵活劈丝,她啊,打人还成,针凿女红完全不上手。
“明儿清早我去接她才成,免得被人撞见。”
初春点头,“早点去。”
看了眼八宝槅上的宝瓶,心生一计:“今晚落了雨,明儿你抱上宝瓶,万一被人撞见,只说采无根水,给姑娘冬日煮茶。”
这计甚好。
到了次日天还没有亮,碧竹抱着宝瓶,踩着一夜狂风暴雨打落的树叶、断枝,假装采无根水,到了闲庐野附近。
厨房那头几只待杀的雄鸡扯着嗓儿报晓,用不了多久,侯府里的下人们该起来伺候主子们了。
“吱咯……”
闲野庐的门扉悄然打开,粉面春潮的桃红出来,娇俏道:“老爷也该上值了,奴婢自个回青梧院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