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被大老爷拖出去打的事儿,像风一样吹到卫府各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伤心的大夫人赏了苏妈妈五十银钱,又赏了一盒上等当归、上好鹿茸,拖着病体好生安抚苏妈妈,让苏妈妈养好身子再回来当值。
一时又让下人眼馋、羡慕。
大夫人可真好啊。
坐在庑廊下的林嬷嬷、许嬷嬷嗑着瓜子,吃着茶,感慨千万。
大夫人可真好,真大方啊。
她们啊,可得更加用心替大夫人办好事才成。
正伏案写信的卫姮也在听碧竹眉飞色舞说着,初春则坐在窗棂下给她绣新手帕,那块染了黑色的帕子早烧成了灰。
“大老爷去大夫人院里拿苏妈妈,大夫人搪塞大老爷说苏妈妈病了,还想护着苏妈妈那老货。”
“大老爷前程都快没了,大夫人竟然还想保下苏妈妈,气到脸色发青的大老爷,领了两个前院里的护卫,亲自去苏妈妈家中。”
“……把苏妈妈从炕上拖下来,押到李大人家里,听说是老爷亲自上的刑,鞭了二十下呢。”
初春咬断丝线,摇头一笑,道:“你啊一口气说完,也不嫌口干。”
“口干啊,这不说着高兴嘛。”碧竹给倒了茶,咕哝一口喝完,继续道:“这回,苏妈妈怕是半条老命都没了,几辈子的脸面也丢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败坏姑娘清誉。”
执笔的卫姮淡笑问她,“那府里下人们是怎么说大夫人的?”
“他们说大夫人心善,还说……”
碧竹说到一半,声音熄了下去。
正把剪子、碎绸、丝线收拢好,闻言,笑睨没了声音的碧竹。
这丫头啊,是时而机灵,时而脱缰。
“怎么不说了呢?”
初春故意问她。
碧竹咬咬下唇,闷声道:“大夫人可真厉害,是她吩咐苏妈妈干坏事,东窗事发后,大夫人借老爷的手收拾了苏妈妈,既让李大人一家消了气,又在府里得了心善的名声。”
“姑娘,奴婢说得可对?”
嗯。
对了。
信已写好,只等墨干,放下狼毫的卫姮弯唇,“有进步,都猜对了。”
从一开始,卢氏就没有想过全须全尾地保下苏妈妈。
医馆里说什么二十鞭,不过是说给她和李大人一家听的,这也是为什么苏妈妈听到‘二十鞭’后,神色一丝未变。
可见,早就知道卢氏会保她。
放苏妈妈家去养病,无外乎是想要把大老爷要处罚苏妈妈的动静闹大,好让府里上下都知道,她保了苏妈妈,奈何当家做主的老爷不同意。
当家做主的老爷不同意,卢氏是内宅妇人,出嫁从夫的她只能依着。
苏妈妈打完后,她又是送银又药,还拖着病体安抚苏妈妈,落到下人心里,可不就是心善了吗。
瞧,在外的贤名是沾了污点,可她又借机在府里得了‘心善’与人心。
如今啊,苏妈妈挨了二十鞭,还得对卢氏感恩戴德呢。
她这位贤名在外的大伯母是走一步,算三步,每一步都有深意,前世她们二房的爵位、家业全被卢氏夺去,当真是一点都不出奇。
碧竹一听自己全说对,更加气结了。
磨牙道:“总有一天,得让世人知道大夫人的心有多狠。”
那就得让卢氏着急才成。
这人啊,越急,越容易犯错。
书信装好,印泥封口,卫姮递给初春,“差人把此信尽快送到渠县老族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