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盼柟是被店里的员工连环call给叫回店里的。
快到到店门口才发现咖啡厅门口排起了一长队,店里也满员了。
原本顾客为了赶时间去上班,都是打包好后就匆匆离开,留下来堂食的顾客不多。
沈盼柟进门后挤进后厨询问才知道,昨天有个美食大v博主路过店里,进店点了杯招牌香格里拉后,在网上大夸特夸。
谁能想到,一觉醒来原本惨淡经营的咖啡厅变成了网红店。
八成的顾客都点了香格里拉,后厨只有两位咖啡师,实在忙不过来,只能把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盼柟叫了回来。
香格里拉,是曾绮教给两位咖啡师的,沈盼柟也会。
在店里前前后后忙了一天,沈盼柟回家后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忙碌起来虽然也累,但是和病情原因的累感觉不一样,沈盼柟突然感觉自己在往有光的方向走。
脑海中突然有另一个沈盼柟窜出来,大喊着“凭什么往有光的方向走?你是在等死的人,你不配见光!”
沈盼柟感觉又掉进了回忆里的深渊,父亲拿着皮带狠狠的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沈盼柟身上抽下去“脏东西!都被摸过了还敢拿刀捅人。”“还抑郁症呢,怎么不直接死掉算了。”“养你这么大,摸一下怎么了?”
画面又转换到房间里,母亲站在梳妆桌前,手里拿着玻璃瓶往自己头上砸,她低下头保护眼睛,地板上有血。
是从自己头上滴下去。
手机铃声把沈盼柟从回忆里拉出来。
是曾绮。
不能接,不能接。
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又要哭了,又要一遍一遍的跟我说快点好起来。
不能麻烦别人。
不值得,不值得,沈盼柟你不值得。
沈盼柟觉得头痛欲裂,流着眼泪,带着颤音“我不是脏东西,我不是脏东西。”
电话响了又响,曾绮见电话没接,开始消息轰炸。
沈盼柟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那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手机响了近一个小时。但是大脑已经罢工了,她接不了电话。
眼泪流了再流,全身都在发抖,头无意识的往沙发上撞。
沙发是软的。
两年前搬回旧房子后,曾绮强制性的把沙发茶几床全换了个遍,家里也没留任何锋利的东西。
曾绮是在一个多钟头后到达的,气喘吁吁。
进门后立马查看沈盼柟的情况,轻车熟路的。
这小妮子偷偷蓄了长指甲,在左手内侧抠了个洞,血流个不停。
血肉模糊。
曾绮看到手上的伤口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还是有很严重的自虐倾向。
曾绮动手想将沈盼柟扶到床上去,刚碰到手,沈盼柟发着抖往后缩,嘴里念叨“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有气无力。
像株独自生长在臭水沟里的水芙蓉,周围发烂发臭。
茕茕孑立。
“不要怕,不要怕。”
曾绮怕沈盼柟没吃晚饭,强制性的喂了几口粥后,跟许礼英打了通电话。
“沈小姐的病情严格上来说,不算是控制住了,也可以说是她自己藏起来了。原生家庭导致的抑郁症,促使她看待事情悲观,自卑,而又极度的没有安全感。我还是建议她换一个环境生活,看看外面的世界。”手机对面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得住院治疗。”
挂了电话后,曾绮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沈盼柟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沈盼柟很少跟她聊原生家庭的事情,她只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一部分,都仍然觉得唏嘘。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曾绮来沈盼柟家,想将人拉出门去游乐园,她的父母都出门了,弟弟也不在,沈盼柟蹲在窄小房间的墙角,手腕被刀片刮出一条血肉淋漓的口子,伤口向外翻,人被疼晕过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割腕自杀。
可是她明明最怕疼。
后来是及时叫来救护车,人才救了过来,并受医生强制要求住了院。
那时候曾绮才知道,那个当了她三年后桌,总是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原来病的这么严重。
可她却仍然保留着人性最原本的善意和真诚。
她不应该受这样的折磨,她值得更好的,更好的一起。
意识被拉回现实,曾绮拉过沈盼柟左手,手腕上布着两条疤痕,触目惊心。
但那是沈盼柟的战绩。
是这十年来,沈盼柟独自拿着一把小刀砍出来的阳光小道。
“我给你打电话,本来是想跟你说,跟你说我好开心。”曾绮拉着沈盼柟的手,啜泣着开口“香格里拉终于让好多人都喝到了,他们都很喜欢,要是祈安知道了,一定也会开心。”
“柟柟,快点好起来啊,祈安走了,你这样子,我真的撑不住的呜呜呜呜,真的撑不住。”
曾绮泪眼模糊间听到沈盼柟有气无力带着哭声的道歉。
“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每次都跟我道歉?听说你妈妈又生了一女儿,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全副武装去抢孩子。”
“抢她干嘛?”
“送福利院啊!”
沈盼柟病发突然,咖啡店近日爆满,作为咖啡店第三大股东,曾绮临时招不到新员工,只能在公司薅了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先过来帮忙两天。
沈盼柟仍然处于心静低落,自主神经功能失调状态,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恢复,等过几日情况好转些,需要去许医生那进行重复经颅磁刺激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