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难军。
夏州。
西平王、守太傅、兼中书令李彝殷策马走在夏州的街上,路过的百姓见之纷纷让路,点头问好,报以尊敬的目光。
自李氏执掌定难军以后,一连几代人皆是守成之主,尽力于领地发展,依附于各政权,少有战事。
传到李彝殷手上的时候,已经是第六任世袭节度使了,深得民心。
他们虽然没有明面自立,以藩属自居,但是对内一直紧握军政大权,牢牢把持着定难五州,与江南的南唐,蜀地的孟蜀一样,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一阵风袭来,李彝殷习惯性地闭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然后漫天黄沙飞舞,周边来不及闭嘴的路人,吃了一嘴的沙,难过的呕着。
李彝殷熟练地拍了拍胡子上的沙子,向夏州南门走去。
定难军境内五州土地加起来,有三分之二都属沙漠地形,风沙是当地的最大特色。
“大王,少主回来了!”
一个商人从李彝殷的身旁路过,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李彝殷行礼,然后打了一个招呼,这才离去。
李彝殷闻言,加快了脚步。
商人口中的少主是他的爱子李光睿,党项族的下任首领,也是定难军下一任节度使的继承人,骁勇有智计,深得李彝殷宠爱。
李彝殷不想让李光睿成为井底之蛙,常常派遣他南下去与中原做生意。
每次儿子南下,李彝殷就忍不住思念,在对方回来的那几日,几乎天天都要到城门口等候。
远处一车队徐徐而来,李彝殷开心的扬鞭,迎了上去。
“大郎!”
“阿爹!”
李光睿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高瘦精干,满脸的络腮胡子:快马来到近处,下马参拜,随即说道:“此去秦川,未能如愿完成任务,还望父亲恕罪。”
李彝殷先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来,说道:“起来说话,安全回来就好,我们回家……”
路上李光睿说起了此次南下秦川购粮的详情:“我们以甘州回鹘人的身份向秦州购粮,起初还是顺利的。后来对方似乎察觉出了我们的身份,直接以无粮拒绝了我们的买卖,还派人监视我们。孩儿担心他们抢马,先一步回来了。”
李彝殷许久不说话,半晌叹了口气道:“这给人卡着喉咙的滋味不好受啊!”
定难五州少水多沙,几乎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唯一可取的就是畜牧业、狩猎业十分发达,夏州、绥州、宥州皆是兴盛的牧区,广阔的高原也盛产兔鹘、沙狐皮、猎犬等物,尤其是沙狐皮最受中原喜欢。
凭借外交贸易,从中原或者北汉购来大量的粮食,他们才能自给自足。
李彝殷早年颇有雄心壮志,觉得定难民风淳朴彪悍,完全有实力打破僵局,走出缺粮少水的困境。
他放着实力强劲的大周不投,选择效忠于北汉,就是想乘机夺取凉陇之地,以图关中。
可是北汉让郭荣一顿爆锤,实力现在还未恢复。
若非有个契丹爸爸撑腰,早就灭国了。
面对如日中天的大周,李彝殷只能放下身段表示效忠。
但他不甘于困守五州,派人收买了大周重臣,将手伸向了府谷折家,阻塞了中原与府谷的联系。
最后让罗幼度破坏,大周更是在罗幼度的怂恿下施展了经济物资制裁。
立时让资源短缺的定难军无以为继,最终以他们服软,开通中原与府谷相连的道路结束。
大周因此减缩了彼此之间的贸易数额,宁愿往更远的甘州、凉州购买战马,也不向定难军求购。
今经此一事,进一步让李彝殷意识到求人不如求己,他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耕地,才能不受中原的掣肘。
郭荣重病,留下孤儿寡母。
李彝殷明白机会来了,这主少国疑,必定会乱,开始暗自购买粮食,以作军备,为攻取大周凉州、延州、盐州做准备。
这才有了李光睿远下秦州购粮的举动。
对于自己父亲的意图,李光睿亦是了解,问道:“中原情况如何?郭天子驾崩了没?”
他这一行人有马有粮,怕被人发现,走得都是偏僻小路,对于中原局势,完全不了解。
李彝殷皱眉道:“中原已经换了皇帝,罗幼度开了新朝,当了中原天子。”
李光睿表情吃重道:“这可不好办了,阿爹,这个罗幼度可不简单。当初我们攻取府谷的计划就是让他破坏的,他的能力,不亚于郭天子。让他坐稳了位子,我们没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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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金陵。
辉月楼。
随着臣服于中原,李景的小日子过得反而更加滋润了。
原先身旁有一个庞然大物,李景不得不每年拉紧裤腰带,将一大笔的钱财用来充实军备。
但随着淮南一战过后,李景意外发现中原要求的岁币并不高,远不及他之前用来扩充军备的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