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道路茉雅奇走了这几次也不腻,每次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由于这次是带着目的的,因而一路上也没有在游山玩水上多做耽搁,整个正月底都是在赶路。
二月初一御舟停在了山东德州的第六屯,当代衍圣公孔毓圻来朝见,前几次南巡时康熙都给了圣人之家足够的重视和恩典,在当地及周边的氏族世家里赚回了一些名头。
而当地的那些豪绅巨富官员百姓们几十万人,山呼海啸般的在道路两边跪地迎接圣驾,为康熙蠲免通省之前欠下的钱粮而感恩戴德、叩谢圣恩。
这样的场面茉雅奇以前是看过的,现在看也依然很震撼,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里,各色人等俯下了身子感恩给他们一条活路的帝王,各色口音里说出的都是有活路了,有希望了,再是铁石心肠之人听了、看了也要心软上那么一会儿。
二月十一是孝康章皇后的忌辰,康熙原本是想遣使官员去孝陵拜祭,后来想到留在京城的众多皇子们,就派了六皇子胤礼去办,也是给其他皇子们一个露脸的机会,现在成年的皇子里优秀出彩的太多,再加上后面的弟弟们也在长大,三十多个皇子最小的也五岁了,由不得他们敢有丝毫松懈。
每逢孝康章皇后的忌辰,康熙总是会独处上一两日,这是他怀念自己母亲的方式,任何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二月十五日御舟在行进到江南境内台庄地方时被迫停了下来,半月前的盛况再次发生了,数十万人跪地进献当地特产美食,请求龙舟能够暂停片刻让他们观瞻圣颜,康熙对他们的热情很是感动,湿润着眼眶登上了岸边。
紧跟在他身后的茉雅奇心里则是有些不赞同如此劳民伤财的举动的,同样的招数看多了都有些腻,更何况他们一眼望过去有很多头发花白或是老态龙钟之人,这不是折腾老人家是什么,若是在因此出了问题那才叫得不偿失呢,让她回想起了当年为太皇太后筹办千叟宴时的情景,那心力交瘁的日子她不想再经历了。
到了当地人修建的御龙亭里,康熙也注意到了那些古稀之年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们,略一想就明白这些人的心思,特赏赐了他们座椅,又招了德行高受尊敬的老人们到他近前问话,并下令让沿岸百姓们停止进献,那些老者们惶惶不安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反复四次叩请康熙收下他们的心意。
康熙不忍他们那么大的年纪来回折腾便收下一两样食物,并询问他们当地农事水利百姓生计等问题,这些事情是他临时起意问的,纵然有当地官员提前交待过,但人无防备下说的话就可信多了,因此康熙对当地的真实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所幸当地那些官员们还算清廉施政有方,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未免百姓们聚集太久发生踩踏,便不再多做停留的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几日御舟都在全力赶路前往康熙一直挂心的河道问题,终于在二月二十日到了清口县,在考察了胤祎指出的那些地方后,却发现所见之处比他说的更加严重,可把康熙气的够呛,脸色黑的旁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行宫门前康熙下谕命扈从随驾的文武官员们以及地方官员和河道总督及河工官员等都臣列跪在门前,弄的其他人都忐忑不安。
行宫内茉雅奇也派董来顺留意着门口的动静,时时的派人同她说说发生了什么,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今日在康熙巡察时他问到了河工政务时,河工官员竟然不知道,沿途所看到的河道标杆很多地方也是错的,而他们上奏要挖开的河道确实比其它地方都要高既使耗费甚大挖了河也不能直接到达海口,而他们所标注的大多也同他实际上看到的不一样,在他们呈给他的图纸里并没有标注出全部的民田和坟墓,待到他实地考察后可是气的不轻,若是他没有查明就下了谕旨,怕是就要背一个掘人骸骨毁民田地的污名了,这对于极力追求千古圣君的康熙来说是万万不能忍下这口气的。
字字见血的将所有跪地官员痛骂了一通,就着河道说了他自己的想法和处理办法,行宫内董来顺也在给茉雅奇详细的复述着:
“娘娘,皇上可是半点儿面子也没给河道总督张鹏翮大人留,训斥的话都到了刻薄的地步,还下旨让他们尽快拿出个章程来解决此事,还传旨给了在京城的前任河道总督阿山大人。责令他尽快回奏关于河道的问题呢,恐怕这次会有一些大臣官职不保喽。”
茉雅奇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就康熙那暴脾气看到这些官员们玩忽懈怠,致使沿岸百姓们流离失所痛失祖宗家园,不发火才奇怪呢:
“去让人准备下清心汤,等下给皇上送去,叮嘱其他人不要乱走动,不许嚼舌根,都给我刚好待在院子里。”
董来顺也明白这个时刻不打眼最重要,赶紧出去安排人盯着,这次他们带的自己人并不多,很多都是这行宫里原本的奴才,还是要敲打敲打的才能懂些规矩。
内殿里茉雅奇写了一封密信给京城的胤禛送去,又让人请来了胤祈,好在他还跟着来了,不多时身材魁梧高大的定郡王就来到了她面前。
“皇额娘,您叫我来可是为了河道总督的事情?”
对于胤祈的敏锐茉雅奇没有丝毫意外,这些年在朝堂和军营的风雨里走过来,再是天真无邪的性子也多了几分心眼,更别说是她用好东西养大的孩子们了。
“张鹏翮是个不错的好官,执政一方爱护百姓,此次的献图他并不是主谋,我希望你能拉他一把,在治理河道上他是个人才,等过些日子你汗阿玛脾气消了还是要用他的,你护着他这段时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皇额娘,张大人确实不错,不过从今日汗阿玛暴怒情形来看,恐怕他要做一段时间冷板凳了。”
茉雅奇讶然,难道自己漏听了什么劲爆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