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好半天才消化完了四福晋说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将胤祦叫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话将要出口又给咽了回去,不妥,不妥,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还是先打听打听再说吧。
“董来顺,四阿哥这会儿可在上书房读书?”
董来顺看了看天色回话道:“娘娘,快要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四阿哥应是在的。”
茉雅奇尽管心乱如麻,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胤祦他们瞒了这么多年都不肯说,其中缘由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派人去请四阿哥过来吃饭,就说是我亲手做的,想让他过来吃顿饭。”
说着话茉雅奇就摘掉了手上的护甲和多余的首饰,抬脚就去了承乾宫的小厨房,吃喝使人放松,也能更好的进入话题。
简单的做好了几道胤祦爱吃的菜,茉雅奇又回到内殿换了身衣服,就见长身玉立的胤祦已经到了承乾宫,从他温和的笑容里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瞥了眼跟在他后面的董来顺,后者微微摇头,眼睛看向胤祦一眼,无声的表明路上胤祦并未问什么。
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人们都下去,茉雅奇打开了门窗,董来顺很有眼色的带着人又退后了七八步,站在了一个能看到主子们,又确保听不到声音的距离,恭恭敬敬的肃手而立。
正殿里茉雅奇站在窗前吹着冷风,并没有急着说话,而进门请安后的胤祦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母子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的尴尬了起来。
主要是茉雅奇真没有这种询问儿子私密事情的经验,作为一个完全尊重孩子私密空间的母亲,她总觉得问出来有些唐突,做了会心里建设后回身坐到了主位前,看向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的胤祦,倒了杯热茶水给他,笑容无比的和蔼可亲:
“近来雪下的频繁,你往来宫里宫外的要多注意些别着凉了。”
眼见胤祦乖乖点头应下,茉雅奇这才进入正题:
“今个儿我也叫了你的福晋进宫,从她那里听到了些事情,想问问你的意思,额涅从未看出你不喜欢小孩子的,能和我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胤祦啜了口茶水,两只手交叉抱紧了手中的茶杯,似是想到了那些让他不舒服的记忆,不仅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就是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眼里满是过往痛苦回忆带来的惊惧,一颗颗冷汗顺着鬓角往下落。
茉雅奇一见他这样子,急忙将早准备好的凝神丹和静心丹喂他吃下,顺着他的后背轻抚安慰道:
“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额涅并没有逼问你的意思,其实就算你没说出口,我也能猜出些原因,当年嘎鲁玳姐姐生额林珠时,你目睹了整个过程,受惊过度之下人都怔愣住了,看着你空洞的眼神,当时我是真的害怕啊,害怕你就此被吓傻了,再也恢复不过来了,后来见你一天比一天好,我就当你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长大了就好了,没想到会留下如此严重的心理阴影,是额涅失职了,对你的关注不够。”
吃了药胤祦恢复了平静,闻言摇了摇头,眼睛发红的嘶哑出声:
“不关您的事儿,是我的问题,毓额涅对我的关爱世人少有能及的,更别说倾心照顾额林珠了,这十八年来儿子一直很是感激您,只是当年见到我额涅因为难产而亡,还有宜额娘生十七弟难产,娴贵额娘生十八弟也是去了半条命,我这心里实在忘不了额涅脸白如纸的样子,还有那始终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儿,这十几年来时常使我梦魇,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忘记,更是不敢让福晋她们有孕了,我是真怕她们若是也遇到难产了,为此我宁愿不生孩子,等以后我能接受了再说。”
茉雅奇心想果然如此,好在是在她严密掌控的承乾宫里,此时可以抱抱眼前这个心理崩溃的儿子,不怕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出去。
像哄小宝宝一样轻拍胤祦的后背,茉雅奇的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带着奇异的安抚之意:
“额涅理解明白你的担忧,你将事情交给时间来解决并没有错,不过最好不要太久了,女子的年华不等人,若是你的福晋和侧福晋们过了三十岁再生孩子,多少于身体是不利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生,不管你怎样选择额涅都是支持的,咱们皇家子孙不愁养老问题,再不济还有你那十几个兄弟姐妹呢,他们都是你的坚实后盾,额涅也会一直在你们身后站着。”
茉雅奇有节奏的拍打着胤祦的后背,使他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不过啊,这里面有两件事情要今早解决掉,第一个就是你汗阿玛想趁着宫里小选再赏赐给你两个侍妾格格,他很是担心你的子嗣,已经对四福晋治理后宅有微词了,不过这个提议被我拦下了,但明年又是选秀年,额涅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另外一个就是四福晋那里你要说清楚了不生孩子的原因,免得时日久了她郁结于心想不开啊,再左了性子走极端可就晚了,至亲至疏是夫妻,最重要的就是中间的尺度把握,你想要至亲还是至疏的夫妻关系,可要想清楚了。”
见胤祦听得很认真,茉雅奇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见他所有所思的微愣模样,柔和笑道:
“你回去想想,到底想怎么做都依你,只要记得额涅和兄弟姐妹们都现在你这边,我们永远无条件支持你的。”
胤祦眼泪泛泪的点头,见茉雅奇含笑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眼里满是幸福愉悦之色:
“额涅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想想再做决定,额涅说的对不管怎样定不能让福晋替我背了骂名,我这就回去同她说清楚。”
眼见着他说走就要走,茉雅奇也不多拦,命董来顺提来了一个食盒,里面都是她亲手做的吃食,塞到了胤祦手里,满是心疼的开口:
“都是你爱吃的,回府的路上吃点儿垫垫肚子,回去后镇静镇静再说,莫要同福晋闹脾气啊。”
胤祦握紧了食盒把柄交给随身太监,行了一礼后大步流星的出宫去了,那样子看上去不亚于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