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刚生孩子的喜庆,一下子被卡住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医的宣判,很快医女出来了脸色煞白,对着孙之鼎说了几句,又给他看了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孙之鼎看了后脸色也是变换不停,想用眼神和其他太医交流,没想到被避开了,无奈他只能对着康熙跪了下去,头垂的很低,他的话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的胎盘一直不出来,产婆助产时发现娘娘出血不止,呼吸困难,咳嗽不止,微臣检查过,娘娘的痰都是粉色的,此种情况实属罕见,臣无能……”
茉雅奇没听太医说完就冲进了产房里,她不相信钮祜禄氏就要这样没了,明明孩子都平安生下来了,她们说好了下次一起去南苑行围的,嘎鲁玳姐姐还说要亲手打猎烤肉给她吃的,怎么人就没了呢?她不接受。
一进到屋里茉雅奇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儿,产床上的钮祜禄氏气息微弱,脸色煞白,绿萼扶着她的头,急得直掉眼泪,四个产婆满手血迹,一脸惊慌的缩在墙角,她们这会儿已经没了刚才报喜时的喜庆,心里只期盼着能不祸及家人,至于她们自己恐怕是要给皇后娘娘陪葬了。
“姐姐,你醒醒,醒醒,将这个吃了,吃了就好了。”
茉雅奇挤开绿萼,将回春散,增寿丹塞到了钮祜禄氏的嘴里,却又被她吐了出来,人眼瞅着没有意识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充盈着鼻腔,茉雅奇心里很慌,她不想钮祜禄氏死,又被这屋里的味道刺激的忍不住干呕想吐。
绿萼见大着肚子的毓妃冲了进来抱着皇后,又给自家主子塞了什么东西到嘴里,刚要出声质问,就被钮祜禄氏的反应惊喜到了。
产房外面众人见茉雅奇冲了进去,俱是一惊,太皇太后脸色一沉,焦急道:
“真是胡闹,茉雅奇自己都大着肚子,别再被冲到了,苏麻,你快进去把她叫出来,派医女再去检查皇后的情况,将产婆也叫出来,哀家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宫里出生了这么多孩子,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苏麻喇姑很快就进了产房,就见到气息微弱的钮祜禄氏,拉着茉雅奇的手断断续续的交待着遗言:
“妹…妹妹,我快要不行了…”
钮祜禄氏说话很费劲,上气不接下气,茉雅奇的眼泪滑落到嘴里,又苦又涩,如同她的内心,她知道从此以后这深宫里她再没有可以如此托心的朋友了。
“姐姐,你撑住啊,我想想办法救你,想想孩子们,七公主还刚出生,你怎么忍心让她没了额涅。”
茉雅奇现在真的无比痛恨空间里没有起死回生的保命丹,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一点用都没有。
钮祜禄氏眼角泪珠滑落,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那种血液快流干,身体极度发虚发冷的感觉,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强撑着一口气抓住了茉雅奇的手,钮祜禄氏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妹妹,这宫里我只信你,姐姐就将孩子托付给你了,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茉雅奇拼命点头,她感觉到了钮祜禄氏的身体在变凉,未合上的眼睛里渐渐没有了神采,她死了。
苏麻喇姑走到了茉雅奇身后,扶住了她,对哭泣的绿萼道:
“给你家娘娘收拾仪容吧,再去外面通知皇上和太皇太后。”
又对着四个产婆厉声道:“你们将这里收拾干净,皇后娘娘的体面不容有失,将娘娘的仪容整理下,等候皇上发落吧。”
发作完了里面的人,苏麻喇姑扶着失魂落魄的茉雅奇出了产房,直到到了太皇太后面前,茉雅奇也是呆呆的,直到太皇太后温热的手放到她的脸颊上,担忧呼唤道:
“茉雅奇,醒醒神儿,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和姑祖母说啊,姑祖母一直都在。”
茉雅奇茫然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康熙,后者本就为钮祜禄氏的事情愤怒伤心,这会儿又见到茉雅奇这样子,心里更多了几分担忧:
“茉雅奇,你…”
后面的话康熙说不出来了,因为茉雅奇抱住了他的腰,温热的眼泪很快湿透了单薄的衣裳,那眼泪似乎能灼伤人的皮肤,烫的康熙的心和肉一起疼了起来。
“皇上。”茉雅奇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沙哑。
“朕在。”康熙的回答带动着胸腔共鸣,很有力度。
“皇上,嘎鲁玳姐姐去了,我很难受,心里憋的要喘不上来气了。”
康熙一下下的顺着她的脊背,他能感受到怀里小女人的悲伤,难过。
“茉雅奇,朕也很难过,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康熙的话仿佛是开关,茉雅奇真就当着满院子后妃,孩子,宫女太监们的面,放声大哭,哭的人忍不住掉下眼泪。
就在茉雅奇大哭的时候,红英惊声尖叫道:
“啊,快来人呀,四阿哥怎么进来了。”
太皇太后朝太后身边一看,刚才还在昏迷的的胤祦这会儿已经没了身影,怒视着一院子的后妃,太监,宫女们,她不信刚才没有人看到四阿哥进去了,冷厉道:
“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孩子,快进去把四阿哥抱出来,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太后也是一脸自责,她只顾着照顾刚出生的小公主了,刚才小公主突然脸色憋的青紫,院子里孙之鼎在救治皇后,她只能让身边的人悄悄去寻另外的太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胤祦就溜出去了,千万别被吓到了才好。
很快胤祦被抱出来了,眼神呆呆的,和茉雅奇刚才的样子很像,太皇太后心疼的抱起他,轻拍他的后背,柔声细语:
“长宁啊,你回回神儿,别怕啊,太嫲嬷在呢,太嫲嬷和你汗阿玛一直陪着你呢,你别怕。”
胤祦眨了眨眼睛,眼神恢复清明,却是没有哭,四处看了看,看到了茉雅奇才哭了出来,朝着她伸出了小手,可怜兮兮的哭道:
“毓额娘,我额涅睡着了,身上好凉,长宁想给她暖暖也不热,长宁怎么喊她,拉她,额涅都不理我,您帮长宁叫醒额涅好不好?”
茉雅奇一把将他抱了过来,眼泪成串滑落,听到怀里的稚子朝她要娘,心里的悲伤无以复加,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小孩儿解释死亡,解释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亲娘了。
稳了稳情绪,茉雅奇努力让嗓音平和些,哑着嗓子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长宁,你额涅太累了,所以才想多睡会儿,毓额娘现在也叫不醒她,咱们等她睡醒了好不好?”
长宁有些不乐意,很勉强的点头同意了,额涅都一天没和他说话了,他很想额涅抱抱他,亲亲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不过他是听话的乖孩子,还是等额涅睡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