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房间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持续了好久也没有停下来。

音娘赶紧擦掉眼泪，光着小脚向里屋跑去。

吴小明虎头虎脑的跟在后面，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病怏怏的靠在墙角，脸上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娘...”音娘上去给母亲捶背，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妇人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脸上多出了几分病态的红晕，声音沙哑的询问道：“音娘，这孩子是谁家的？”

“他叫吴小明，是吴老爷家的少爷。”音娘懵懂的回答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母亲，听到吴老爷这个名字之后，吓得手都抖了一下。

吴老爷那是谁，那可是放贷起家的凶人，杀人放火什么没干过。

住在隔壁村的江老汉一家，就因为借了吴老爷的三两银子没还上，自家的丫头就被强行拉走，卖到镇上给人当丫鬟去了，没过半年就被打死在了豪门大院中。

“娘，你的手怎么在抖呀？”音娘不知道母亲被吓坏了，一脸不解的问道。

妇人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刚想小声告诫几句，身边的两个小女儿就哀求道：“姐姐，我们好饿...”

两个小家伙一个四五岁，另一个更小，看上去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两个小家伙瘦的跟猴子一样，哀求起来也有气无力的，让妇人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六妹，七妹，爹爹买粮去了，很快就有吃的了。”音娘将两个妹妹揽在怀中，亲了亲两个妹妹的额头。

两个小家伙可怜巴巴的看着姐姐，目光中满是哀求，道：“姐姐，我们现在就好饿，你给我们找点吃的吧。”

面对两个妹妹的哀求，音娘实在是无法拒绝，只能回头看向母亲，小声说：“娘，六娘跟七娘饿了，我想去山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些野菜回来。”

听到有野菜吃，两个小家伙直咽吐沫，以期盼的目光看着妇人。

妇人紧咬着下嘴唇，山上有野猪还有狼，除了猎户谁也不敢上去，音娘去挖野菜太危险了。

作为家中的女主人，柳氏没患病之前，也曾经上山摘野菜补贴家用，知道外围的野菜根本就剩不下，想有收获不往山里走是不行的。

有心劝阻，无力回天。

柳氏沉默许久都没说话，良久后才开口道：“别去河边，山里的那条河，是野猪们喝水的地方。”

“知道了娘，我很快就回来。”音娘下了土炕往外走，只听身后有母亲的抽泣声传来。

“山里很危险，河边更危险，你不害怕吗？”吴小明跟着出了门，对音娘小声问道。

音娘轻轻摇头，认真的看着吴小明，开口道：“害怕，但是我更怕两个妹妹饿死，她们实在太小了。”

吴小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音娘很厉害，好似比自己厉害多了。

毕竟，他就从来不敢到山上去，音娘敢去，这就说明音娘更厉害。

“食盒我让刘婶送回去了，早知道就不送了，正好可以给你妹妹吃。你以后跟我玩，我给你带好吃的，你就不用去山上挖野菜了。”吴小明看着音娘，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

音娘只是摇头，想到自己父亲的告诫，回答道：“爹爹说，宁可饿死也不去要饭，爹爹不会要你们家的东西的。”

提着一个小竹篮，音娘出了院子向西走，吴小明静静的跟着他。

走了好一会，已经快要出村口了，音娘才转过头来，问道：“你跟着我干嘛，不回家吗？”

“我还没去过山上，我想跟你去看看。”六七岁的孩子，正是不知道害怕的时候，吴小明心想音娘都敢上山，自己没去过岂不是太丢脸了。

平日里有刘婶跟着，许多地方都不能去。

正好，刘婶回去送食盒了，要是这次不跟音娘上山，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在山上没见过狼，但是看到过野猪，你不害怕就跟我去吧。”听到音娘的话，吴小明连连摇头，说自己不害怕。

二人一前一后，两个半大的孩子结伴而行，向着西边的大山走去。

说是大山，其实并不险峻，也没有什么名气。

音娘先在山下找了找，看到没有能吃的野菜之后，才带着吴小明往山上走去，并说着那种野菜可以吃之类的话。

“音娘，你说的河在哪呀？”看着音娘空荡荡的竹篮，许久没见到收获的吴小明，忍不住说道：“这座山挨着村子，山上的野菜都被采光了，我们要不去河边看看吧。”

“要看到那条河，还要向西翻过两座小山，可能会遇到野猪。”音娘担心的开口，想到野猪就有点不寒而栗。

吴小明没见过野猪，只是听过那东西很厉害，便从树下捡了根木棍，扬言道：“音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遇到野猪我就打死它。”

“噗...”音娘笑的好似盛开的花朵，一脸不信的继续向前，头也不回的说道：“吹牛...”

不管愿不愿意，翻遍了两座靠近村子的山头，音娘都没找到多少野菜，只能狠下心向着大山深处继续寻找。

翻过三座山，吴小明终于看到了，音娘所说的那条小河。

山脚下，一条小河从南向北，通往了大山深处。

河中有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几只野鸭子欢快的游荡着，偶尔还能看到扑闪着翅膀，从芦苇荡中飞出来的野鸡。

有鸭子，有野鸡，代表芦苇荡中，肯定有它们的巢穴。

音娘光着小脚，在河边小心的向里面张望，寻找着野鸡蛋的位置。

只可惜，小河越往里面越深，野鸡与野鸭根据本能，更喜欢将蛋产在芦苇深处，那里的水实在太深了。

绕着河边走了几圈，音娘才找到两个鸡蛋，外加一个鸭蛋。

吴小明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发现了一只藏在草丛中的野兔，但是以他们两个人的能力，想要抓住这只野兔根本不可能。

“三个蛋已经不少了，我们挖点野菜跟蘑菇就回去吧。”音娘坐在河边踢着水，一边清点收获，一边看向吴小明。

天上的太阳照在溪水上，泛起一片金色的光华。

在这样的映衬下，音娘白嫩的小脚丫，与溅起的溪水，好似组成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哼哼...”

突然间，画卷被打破了，身后的草丛一阵晃动，伴随着哼哼声，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从草丛内探出了头。

其实，这只野猪并不大，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成年，但是对音娘与吴小明来说，这只野猪依然太大了。

看到野猪出现，音娘小脸吓得惨白，吴小明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吴小明慌乱的去摸自己的木棍，可惜木棍早不知掉被丢到了哪里，慌忙之下又怎么会被找到。

“跑，往水里跑，我上次遇到野猪，就是这样甩开它的。”音娘一手抓着竹篮，一手抓着吴小明，二人趟着水慌忙的向河中心跑去。

成年野猪非常好斗，而且对地盘的观念很强，很容易攻击进入它视线的外来者。

吴小明与音娘跑在前面，野猪也跟发了疯似得，在后面紧追不舍。

越是往河中心，里面的水也就越深。

没一会的功夫，河水就淹没到了二人胸口，野猪则停留在河边的浅水区，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

“野猪不下水，我们只要待在水里，过一会它就走了。”音娘与吴小明手拉着手，手心中传来的热度，能给二人带来心安。

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对峙一直在持续，野猪不下水，吴小明与音娘也无法上岸。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冰冷的河水冻得二人瑟瑟发抖，音娘打着颤音说道：“我上次遇到野猪，在河里躲了半个小时，野猪就自己离开了，它怎么还不走啊？”

说到底，音娘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野猪的习性。

其实，野猪的守候能力很强大，而且很容易被激怒，在动物界中算是比较记仇的。

眼前的这只野猪刚刚成年，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闯入者，不将闯入者赶走，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曾有老猎人遇到过，被野猪堵在树上，一堵就是一夜的情况。

对于野猪来说，音娘与吴小明就是敌人，敌人正在跟自己对峙，这简直是对猪的侮辱。

可惜，吴小明与音娘不懂兽语，也无法从河中心穿过去，只能跟野猪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玩消耗战了。

“你们去左边找，你们几个去右边，每一个芦苇荡都要搜查！”

两个小时之后，山上突然传来呼喝声，与猎犬的狂吠。

吴小明赶紧抬头看去，用力的摇晃着音娘，喜悦道：“音娘，那是张管家的声音，有人来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