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后,原雪的手机就没停过。
钟凌给她发信息控诉:原雪你这女人天天给别人做嫁衣,怎么到自己的事歇火了?!
商时余感谢她:原小姐,谢谢你,希望你也能得偿所愿。
还有陆柏景,担心她,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原雪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烦,真烦。但多少个人的信息都没有陆柏景一个人让她头疼欲裂。
莫名的,这么些天以来积攒的纷乱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无处可发,她打开床头柜的最后一个抽屉,拿出那张签名照。
照片的右下角已经有些褪色,是她手指磨砺出来的。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问她,你究竟拿出来多少次,才能留下不停看它的痕迹?
她跟在西街时,阿嫲送她离开前,也曾问眯起眼睛凑近她耳语,妹妹,小伙子不错,喜欢就别犹豫。
原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从来没有哪一天觉得她不喜欢陆柏景这句话说出来有这么难。
她恨过他,讨厌过他,嫌过他烦,唯独没说过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大学时期,陆柏景对她露出那个嫌恶的眼神之后,扔掉了关于他的所有海报,照片和杂志,却唯独保留下了这张非商用的签名照?
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他面前维持体面和尊严?
不喜欢为什么只跟他谈平等,只在他面前不落下风?
她没说恨张启阳,没说恨赵丝丝,没说恨养父母,没说恨曾经霸凌过他的那些人,恨的却是她生命中出现过的唯一火光?
恨他优秀,恨他光明,恨他越来越无法触及,距离自己的世界越来越远。
拍下他和沈悦的照片又真的没有嫉妒的成分存在吗?
好像不承认喜欢,她就能永远无坚不摧。
但哪一次摧毁她的不是陆柏景?打不通的电话,嫌恶的眼神,冷漠的远离。
哪一次重生又不是以他为支撑?小时候的一颗感冒药,大学时的一杯粉圆奶茶,现在的一句往事清零。
她最恨的人也原来最在乎。
陆柏景竟是这样横贯了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部分,而所谓的讨厌他,只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自渡。
“我……”原雪手里的照片颓然落地,“喜欢他。”
那原来是喜欢。
原雪大脑乱轰轰的,无数个声音和回忆纷至沓来。
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疲惫,卸下假面,袒露出柔软的肋骨,也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在爱,也一直在被爱里。
这样的感情醒悟寂静无声,原雪甚至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陆柏景却是一夜未眠,早晨六点多,终于还是忍不住,牵着七黑崽去了原雪的出租屋。
他在门口站了半晌都没敲门,只好怂恿七黑崽。
“你不是担心她吗?”陆柏景弯下身子,“叫几声,让她听到呀!”
七黑崽鄙夷的看了看他,没叫。
开玩笑,它才不想打扰打扰原雪休息!
这是狗做的事吗?!
殊不知,陆柏景想做的要命。
他发现自己养了一只废狗,一人一狗站门口一个多小时,光比谁乖谁安静了。
陆柏景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
“走吧。”他对七黑崽说。
原雪听到门口的动静消失后,走回房间,打开柜子里的最后一节抽屉,取出一个外壁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她把照片放了进去,临合上盖子之前,没忍住,取出了里面的一部老式手机。
看了又看,连带着签名照一起放了回去。
她和陆柏景的曾经,至此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