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凌带原雪去了地下停车场，两个人坐进车里。

他并没有拐弯抹角，直白道:“你对陆柏景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补——”

“不要鬼扯什么补偿。”钟凌打断她。

原雪就沉默了。

“你喜欢陆柏景。”

“没有”原雪想也没想的否认，“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喜欢他。”

“我是恨他啊。”

钟凌摇头，表示不相信，严肃的质问她，有谁讨厌一个人讨厌到收集了他所有的海报，拍下他和女朋友及其他女生在一起的照片。

陆寒帆能查到的东西，他自然也能查得到。

“哪有谁喜欢一个人，会亲手毁掉他的前途。”原雪反问。

那倒也是。喜欢的确有很多种，占有，付出，欢喜，悲伤，携手共进，天各一方，有圆满有结束，但唯独没有伤害。

“为了钱不择手段毁了一个人，有了机会想去补偿。”原雪声音平静，“或者，更确切来说，为了心里好受，开脱自己。”

钟凌沉默一会，叹出一口气:“你是爱是恨不重要，无论你靠近他出于什么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会害他。但是——”他止住了话头。

原雪似乎能猜出他想说什么，神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陆柏景这个人看着温柔和煦，其实跟人相处时都会隔着一层纱。他对谁都好，所以，你感受不到这种好究竟可以到哪种程度，持续多久，因而陷没有实感的猜疑中。这跟他从小身处的环境有关，他太优秀了，真正优秀的人很孤独，其实没什么朋友，最起码，他们的世界很狭小，真正挤进去的人，差不多要撞到头破血流。”

“他七岁时遭遇的那起绑架，罪犯头子是他们家的司机。陆柏景曾把那个中年男人看作是自己第二个父亲，所以，那之后，他没再请过司机。”

原雪不知道他说这些干什么。

“但是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安排个司机。”钟凌接着说。

原雪愣了一下。

“我猜测，他一定深思熟虑过你离职的原因，并且预备了每一个让你回心转意的方案，包括但不限于以后会发生的各种分歧点。例如，总是让你这个助理充当司机。”

“他付的工资，我可以当保姆了。”

“但他可能觉得，他只要你在他身边。”

原雪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

“所以，你觉得他喜欢我。”原雪看着钟凌。

“不知道”，钟凌回答:“我希望，不是。”

原雪的第一反应是，他想多了，她的脑海里一直存在着一个“陆柏景嫌恶原雪”的指令，已经根深蒂固到她看不懂陆柏景的行为，听不清他的话。

但凡他做出很不陆柏景的事情后，都自动存档在此条指令当中，把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合理化为，他讨厌原雪，他不可能关心原雪，不可能是吃原雪的醋。

更不可能动心。

但是现在，原雪不确定了。因为她自己也在改变。

都说人只有满足了才能感受到快乐，原雪不懂，可如若不满足就会变得痛苦，她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以前她想以一种体面的姿态站在陆柏景身边，现在做到了，她又想陆柏景也要因为靠近她多吃点苦头，这样才算公平。毕竟，她最讲究公平，也最讨厌吃亏。

直到两天前，陆柏景软下态度请她回去，她又有了其他想法，她希望陆柏景承认自己吃醋了。

她不得不承认，人啊，果然都是贪心不足的。

她本也可以抑制欲望，偏陆柏景却一味的放任着她的贪心日复一日的膨胀。

被自己亲如父亲的人背叛，再也不愿意请司机的陆柏景，把居心叵测，曾伤害过他的原雪留在身边。

他那么护疼，他还愿意留着伤人的刀。

钟凌看着原雪陷入迷惘和沉思之中，闭了嘴，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任何优秀的导师都的解不开这道难题。

想到商时余，钟凌惆怅的心情又添上重重一笔。他自己的感情何尝不是一团乱麻呢。

接下来几天，钟凌果然泡在了酒缸里，原雪不方便进去包间，通常等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