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景拿着体温计,对着迷迷蒙蒙的原雪道:“张嘴。”
原雪愣了一下,点头。
陆柏景把体温计放进原雪嘴里,测试了一下,还好,退到37度以下,总算退烧了。
原雪的眼神一直定在陆柏景身上,赤裸裸的,还夹杂着点其他什么。
陆柏景避了避,终是无法忽略她这样认真直白的注视,硬着头皮抬起头。
刚抬一点就被原雪捧住了脸。
她的身体温度似乎都聚在掌心上了,灼热,带着湿漉漉的触感。应该是吃过药发了汗。
“你……”原雪把他拉近自己,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陆柏景身子慢慢僵硬,额角的青筋凸了起来,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又不想脱开原雪的双手。
“是真的吗?”原雪问出了下半句话。
陆柏景放低声音,唯恐惊扰了她捧着自己双手的动作:“什么是真的?”
“你。”
“我?”
“嗯,你是真的陆柏景吗?”原雪问。
陆柏景总算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她在不确定。
不确定眼前的陆柏景是不是本人。
陆柏景噗嗤笑出了声:“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语气越来越温柔,“但是,我是真的。”
原雪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太短暂,让陆柏景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双手突然垂了下去,直白的注视也转移到了别处,原雪觉得她的眼睛酸涩又胀热,有什么东西要撑破眼眶,汹涌而出。
她的混沌迷茫并不全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她好像回到大三那年,她被学校退学之后。
那时候,她产生了严重的自毁情结,之前因为想靠近一个人攒足了劲去做出改变,最终以惨败而告终。
那人反而离她越来越远,甚至到了嫌恶的地步。
那大半年的时间里,原雪除了每天固定时间去做兼职,和购买必需品以外,全都窝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把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太想做的事情,也没有……太想见的人了。
她的生活归为死寂。
她每天走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感觉到的只有深沉的孤寂和森冷。
她更像是一个游离在这铜墙铁壁的世界里,渺小的一缕残魂。
再渐渐的,她觉得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长久以来积压在平静面孔下的阴郁转化成一场浑浑噩噩历时半个月的高热。
原雪的印象当中,她病的那么重的时候,儿时是有一次的,陆柏景尚在她身边。
头疼生病有人陪护,不分昼夜的照顾她,这是她人生中难得得到的温暖。
她原本不以为意,她可以缺很多东西,无论金钱还是脱离凤台县的机会,但绝不会是爱和温暖。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亲手推翻这个理论。
高烧起了又退,退了又起,身上的冷汗就没有干过,浑身虚软的动弹不得。口干舌燥,却连起来倒一杯热水的力气都没有。
黑夜白天轮番变化了不知道多少次,她终于扶着床沿起了身,烧了热水,吞下几片退烧药。
病总算一点点好起来,她的思绪却并没有恢复清明。
有一天夜里,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听到轻微的开门声了。
猛的屏住呼吸,她以为是张启阳又破门而入来找事了。
生病加之意识模糊,她蜷缩着身子,剧烈的哆嗦了几下。
这时,有人轻轻掀开她的被子。
原雪的皮肤上的每根毛孔都在紧紧张缩,条件反射性的伸出腿想踢开那人的手,大声道:“是谁?!”
“我。”
“陆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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