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阿紫突然觉得额头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眼前放大的桢楠的黑色猫脸,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喊你好几声你都听不见。”
阿紫无奈的看着桢楠,发现让自己额头一痛的,是桢楠旁边还在滚动的面霜,这妖是真舍得下手,专门砸自己的脸。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阿紫说:“我在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你冲过来就问我崇火去哪了。”
桢楠愣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又跑去客厅,窝沙发上看电视了。
习惯了桢楠的奇奇怪怪,阿紫没有再说话,收拾起被桢楠玩得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们。
每次提起“崇火”桢楠就会变得很奇怪,不言不语,沉默很久。
阿紫平时很少用“崇火”这两字来刺激她,甚至是尽量避免提起。这次,谁叫这老妖怪用瓶子砸自己的脸呢,不小小的报复一下,阿紫心里不舒服。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崇火……
桢楠对着电视,眼神逐渐涣散,陷入了回忆……
崇火是一只树妖,是一棵非常非常非常大的桢楠树。
以前,崇火常常把自己托在树冠上,供自己远眺。
他总说桢楠太虚弱了,要多晒晒太阳才好。暖烘烘的阳光轻抚过自己的皮毛,桢楠被晒得昏昏欲睡。崇火就站得直直的,轻声讲着人间的故事,哄着桢楠。
桢楠印象里,第一次和崇火见面,是在崇火的怀里。
刺骨的疼痛,晃动的怀抱,若隐若现的天光,那是桢楠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
桢楠第一次醒来时,她已是一只黑猫。一个年轻男子,穿着青色衣衫,将桢楠藏在自己宽大的外袍中。他奋力的奔跑着,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俊秀的脸庞上是掩盖不掉的慌张。
桢楠的鼻孔里还萦绕着皮毛烧焦的难闻气味,浑身也疼得难受。这种疼痛,不单单是躯体上,更像是源自灵魂深处,魂魄被粗暴的撕碎,又七零八落的拼凑起来的痛。胡乱拼凑的魂魄并不完整,桢楠感觉那些残缺的地方空洞洞的,仿若有罡风不时刮过,引起一阵一阵的抽痛。
桢楠轻轻的哼出了声,抱着自己的年轻男子似乎听见了,他匆匆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神色更加焦灼,跑动的步伐更快了。颠簸加剧了桢楠的疼痛,终于她再次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桢楠身处一个山洞之中,自己身旁有一个小小的火堆,小火苗欢快的摇摆着。青衣男子警惕的守在洞口,像是随时准备脱逃的狡兔。
桢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黑色的皮毛上,布满了被雷击的痕迹。躯体上时不时还有残留的雷电之力划过,引得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栗。借着洞里的一片小水洼,桢楠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样貌,一只被雷劈的乱七八糟的潦草黑猫。
潜意识里,桢楠觉得自己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娇小,也不是猫的模样。可是仔细回想,桢楠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原来是什么模样,全然不知。桢楠的脑子里塞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术法、妖力、符箓、天劫……独独忘记了自己是谁。
桢楠试着按着记忆里的方法施展法术,爪子刚抬起来,灵魂深处那如同被罡风刮过的一般的疼痛席卷而来。闷哼一声,桢楠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洞口的男子听见动静,小跑了过来,抱起桢楠,将桢楠放在了厚厚的树叶上:“大人!您醒了!”
桢楠痛得说不出话,男子见状,满脸焦急:“大人,您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不要再释放妖力了。养伤要紧。”
男人凭空抓出了大把的树叶,垫在桢楠身下:“大人,忍一忍。今晚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赶路。”
桢楠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大人,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男人安顿好桢楠,又返回洞口守着。桢楠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失去了意识。
随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桢楠每次醒来,他们都在赶路。男子脸上的慌张日渐褪去,可他的眉眼中是掩盖不掉的沉重。
这天,他们停留在一汪泉眼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