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功夫后,刻漏缓缓指向子时三刻。
方才还沉寂无波的夜色在刹那间染上了难以言说的强大威压。
康聪抬眸,只瞧见一袭白袍,五官俊美,却是一头白发的男子渐渐逼近殿中。
“在下天极子,见过上元帝君。”
天极子的声线带着些许的嘶哑,又因为刻意的压低,更显出了几分诡异。
上元帝君闻声抬起眸,脑中的意识混沌一片,有些发怔道:“朕唤你来,是要你做什么的?”
天极子见状,面上不仅没有表露一丝被冒犯的不满,反而向前走近了几步,而后半眯着眸子仔细一嗅。
“陛下,你是请在下来算太子如今被软禁在何处的,方才是否有别的人来过。”
天极子的话听着像是问句,却似乎早已笃定了答案。
上元帝君的反应慢了半拍,缓慢地点了点头:“先生果真神机妙算,既是事不宜迟,就请先起卦吧,省得夜长梦多。”
康聪见状,一句“奴才先行告退”还未来得及从口中吐出,便冷不丁地对上了天极子幽冷如渊的凝视。
康聪全身的汗毛登时倒竖了起来,头顶传来的审视越发沉重。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伪装将要被天极子拆穿时,对方却又不发一言地走至案后,净手开始布阵算卦。
当龟甲掷出,每发出一声脆响,康聪的眼皮便跟着狠狠地一跳。
另一边,沈落溪同样置身于书案前,笔尖蘸着朱砂,迅速地在宣纸上留下一道接一道清晰的红痕。
萧越泽守在一旁,眼神中的关切几乎要化为实质。
只见沈落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红润褪去,额角处的冷汗细密地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
沈落溪猛地一停笔,嘴角随即渗出一缕鲜红的血迹。
“落溪!你怎么了?”
萧越泽忙走上前,扶着气力明显虚弱了许多的沈落溪坐上软榻。
“我无事,方才我以这朱砂阵来干扰天极子布阵算卦,在最后关头有些精神不济,所以受了点儿反噬的波及,不碍事的。”
沈落溪说着,顺手从医药空间中取出一颗回血丹送入了口中。
这个天极子的道行果真如她所料想的那般,与她不相上下。
甚至在某些细微处,他们两人所用的术法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天极子或许跟我出自同门,所以我们才会这般难分伯仲,越泽,送我出宫,我要去见公西先生。”
沈落溪的声音逐渐转弱,眸光中的坚毅却更盛。
“好,你抱紧我。”
话音落下,萧越泽揽着沈落溪,足尖用力一点,消失在了宫墙掩蔽之中。
正殿内,天极子望着诡谲的卦象,唇角勾起一抹深笑。
“念秋,你的女儿果然是得了你大半的真传,只是可惜,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区区朱砂阵,他还尚且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