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乘笑了笑,示意沈落溪在梅树下的石凳落座后,双眸微微眯起,道:
“我第一次见到念秋是在十六年前,那时候的我还不是公西家族的家主,而父亲当年其实更青睐于他的次子公西鹤。”
公西乘早年并不受公西放的喜爱,甚至因他的生母出身卑微,在府中更是受尽冷眼。
那日。
公西乘再次因公西鹤的刻意陷害而被公西放不分青红皂白地罚跪在池边。
彼时深更露重,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外衫。
池面泛起的冷气折磨着公西乘的身体,心中的委屈更让他麻木不仁。
“傻小子,说你呢!这儿又没人看着你,你何须跪得这般实在?该偷懒的时候自然要偷懒,否则,你就算是跪烂了这双膝盖,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心疼你半分。”
就在公西乘打着寒战,身子渐渐变得佝偻时,一道清丽的女声在夜色中作响。
他茫然地抬起头,似乎在消化着女子话中的“离经叛道”。
“好了,你快些起来吧,这是我新研制的断雪玉膏,你每日把它涂抹在伤口处各三次,不出两日就可痊愈了,且不会留下半分的伤疤,免费送你咯。”
女子身姿轻盈地从树干上一跃而下,笑意吟吟地将一瓶白釉瓷瓶递向了公西乘。
“无功不受禄,我……”女子的狐狸眼摧残,瞧得公西乘更是结巴了起来:“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夜里寒凉,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眼前的女子生得极美,公西乘只敢看了第一眼,便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那时,我觉得我生如淤泥一般卑贱,更生怕我的注视会亵渎了你的母亲,可也是你的母亲告诉我:人的确分三六九等,可却也贵在要自重。”
公西乘许是想到了什么,常年自持的眸子里亮光转得越盛:
“后来,你母亲就时不时会在深夜里陪我一块儿温书,也是她教我如何夺得父亲的欢心,怎么才能收服人心。”
在慈晚秋的殷切引导下,不过半年,公西乘就已是脱胎换骨。
与从前判若两人。
“我原想着我做了家主,就能有资本,有底气求娶你的母亲,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有一日,你的母亲便失踪了。”
任凭公西乘派出了多少人马去明察暗访,依旧没有寻得慈晚秋的半分下落。
她消失得彻底,仿佛从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公西乘的一场镜花水月。
沈落溪瞧着公西乘对慈晚秋这般情深义重,不禁生出了动容:“公西先生果真是位痴情人。”
公西乘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其实,沈姑娘,我很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或许。
当年慈晚秋不告而别,就是因为沈落溪的父亲。
“这……”沈落溪顿了顿,坦然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究竟姓甚名谁。”
她也从未问过慈晚秋。
公西乘不可置信地眨着眼睫,目光缓缓变得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