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首辅郑大人没反应过来,连高处的圣上,都一时没想明白,自己心腹为何突然临阵倒戈!
公爵府冯家的人,最先从震惊中挣脱,当即站出,试探问道:“敢问章大人, 证据确凿与没有实证,两者又该如何判?”
似是提问,但潜台词不言而喻。
章大人可怜巴巴看了眼圣上,但圣上不仅没有要出面替他说话的样子,阴沉着脸,似是也在等待他的表态。
罢了!
章大人垂下了头,咬牙道:“中梁向来疑罪从无,自然是判决证据确凿者,暂且饶恕仅有流言佐证者。”
“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圣上的质问从高处传来,吓得章大人再次趴地不起,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首辅大人虽然不明章大人此举何意,但难得不再作对,他也再次出声,苦苦相劝道:“圣上,处决忠勇侯事小,若让许家军对朝廷失望,事大啊。”
“好一个对朝廷失望。”圣上声音沙哑,不怒自威,“任曾经中梁朝廷再是银钱紧缺,也从未打过军费的主意,他们凭什么对朝廷失望,凭什么对朕失望!”
“臣等不是这个意思。”众人惊骇屏息,这次连太子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请圣上息怒!”
大殿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圣上也坐在高处,眼睛一个个瞄过跪地的大臣们,竟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想来父皇驾崩那日,他也同样坐在这个地方,看着跪地的,心思各异的众人。
国舅为首的,那些叫嚣着要老四继位的臣子,这段时间他早已借着各种理由肃清干净。
分明剩下的,全是当时替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那些为了让他成功继位,连命都能舍去大臣!
为何不过才这么些时日,他们竟全倒戈,会愿意为了这小小忠勇侯,甚至已经化为一捧黄土的忠勇侯,要与他这堂堂圣上离心?
“太子,你说。”许久,圣上瘫坐在那冰凉生硬的椅子中间,扶上了额头,“朕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缓缓抬起了头,又回身看了看他身后的重臣。
各个虽低垂跪地,但脊梁却格外笔挺。
父皇老了,他想。
而这些大臣,不待多时到了他的手上,若全因猜疑天家,忌惮权威而全然不可用,对于中梁恐怕才是毁灭打击。
思虑良久,太子最后也终于开了口,声音极小,却也格外坚定:“儿臣觉得郑大人说得有道理。”
圣上猛地抬眼,锋利的眼神直往太子身上射去!
可太子谦卑跪地,又丝毫挑不出错来。“太子,你可知朕为何迟迟放不下忠勇侯?”圣上哑着嗓子,又问。
太子皱眉,颤抖着抬头对上那略带失望的目光:“儿臣知晓。”
“既知晓,你依旧觉得首辅大人有理?”
“父皇,您问儿臣如何想,儿臣便也如实回答了。唇亡齿寒,不该让忠臣寒心。”
回应太子的,只剩一声浓重的叹息。
圣上依旧那扶额的姿势,又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又道:“传朕旨意。”
重臣的心,再次被齐齐提了起来。
“暗夜营军府被窃一案,忠勇侯护符失职,收回其爵位,其请封的嫡子的世子之位,也一并收回。另外,许将军假借失忆,而潜伏京城暗自行动之事,并入和亲王谋反一案,继续关押调查。至于长公主闯入凤阳高墙行刺”
他心中将江云初给骂了千遍万遍,还觉不够。
戏耍朕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