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天边燃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原本碧蓝的晴空染成一片瑰丽的血红。
牛车缓缓驶来。
车轮碾过乡间小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惊起路边几只觅食的麻雀。
赶车的汉子扬起手中的长鞭,在牛屁股上抽了一下。
“老伙计,加把劲儿,就快到了!”
葛氏被颠了一路,腰酸屁股疼,下回来村里,她再也不坐牛车了。
汉子知道她坐得难受,有心分散她的注意力。
“大公子要是今年参加府试,必然能中秀才!”
谁说不是呢!
偏偏。
宋春来不知别住了哪条筋,任凭她口舌用尽,也不答应让儿子今年考秀才。
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肯细说。
真真气死个人。
一想到这事,葛氏就觉得心口绞痛,呼吸困难。
她连忙转移心神,“听说二福已经报了名,估计就快去府城了吧?”
赶车的汉子刘全贵也是本村人,专跑县城到扈丘村这一条线。
“是啊!昨天我还遇到冬来,他说过几日便打算动身了。”
葛氏喃喃道:“老天保佑!”
她这次回来扈丘村,就是为了打探宋之棋的消息,也不知他有没有把握。
葛氏心中暗忖,宋之棋能过县试,听说都是侥幸。
府试可比县试难多了,只凭运气,怕是不管用。
虽说如果宋之棋高中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对他们大房也有好处。
可葛氏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葛氏的焦躁不由地挂在了脸上,催促道:“全贵,你再赶快点,早点进村才好!”
刘全贵回头瞟了一眼。
葛氏眼皮微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旁边的小仙童宋娇娇睡得香甜。
刘全贵暗暗赞叹。
葛氏果然心善,为了侄儿宋之棋的前程,她也真是尽心尽力了。
……
夕阳的最后几缕光亮洒在桑槐树上,将树影拉得格外长。
扈小壮躲在大树后,如同一只觅食的鬃狗,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小院子,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宋之棋,你敢阴我!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
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仇恨刻骨。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除了宋冬来和那个小哑巴,其他宋家人很少出门,尤其是宋之棋。
他在这里守了好几日,连宋之棋的影子都没见过。
这个懦夫,门都不敢出,真不知道二秀喜欢他什么。
眼见着今日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扈小壮心里有如江水般奔腾的暴躁和烦闷就快压制不住了。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就算暂时没办法对宋之棋下手,也要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扈小壮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决定了,先从宋之棋的弟弟妹妹那里动脑筋。
那个小哑巴不是很喜欢出来溜达吗?
就她了。
天赐机缘。
就在这时,扈小壮看到一个小姑娘探头探脑地从宋家的院子里出来了。
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斗篷,兜帽正好将她的脸遮了半截,看不真切。
不打紧。
这么一棵小豆芽菜,矮墩墩的一个小豆丁,只能是那个小哑巴七喜了。
扈小壮悄悄地跟了上去。
小姑娘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到了岔道口时,四下无人,扈小壮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七喜!”
扈小壮心头一热,饿虎扑食般冲了出去。
他一把抓住小姑娘,粗暴地将她扯到身前,恶狠狠地道:“七喜,你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