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恨!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
景容垂了垂目光,“儿臣不敢。”
今时今日,他依旧是那个乖巧懂事、从不反抗的乖儿子。
祁祯帝流着泪:“朕这一辈子,在皇位上坐了二十一年,收复疆土、平乱定国,大临盛世乃是朕之荣,但……也做过太多蠢事,当年,哪怕朕有一丝的于心不忍,你母妃……也不会死,今天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朕错了,朕错了……”
语气凄凉。
景容忍着心中的难受,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
“景容,朕最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你,这辈子,朕亏欠了你太多太多……”他一边哭着说,一边伸手紧紧握着景容的手,努力睁着那双无力疲惫的眼睛,说,“朕已立下遗诏,将大临江山……交给你。”
“父皇。”
“你答应朕,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守着这片江山。”祁祯帝喘着粗气。
景容根本无心皇位!
他心有犹豫,不知接还是不接?
祁祯帝咳了起来,拼尽生命最后几口气,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声嘶力竭说道,“你答应朕!”
景容满脸矛盾,双眼赤红,蹙着眉心,浑身的血液似是沸腾起来,让他浑身发烫,看着自己父皇那双近似于恳求的目光和眼里的泪水,他的心就狠狠拧到了一块。
终于——
“儿臣答应你。”这一句,他不知道拼了多大的勇气。
祁祯帝也终于安了心,松了最后一口气,平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头顶上的纱幔,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也一点一点的从景容的手中松落,搭在了床边。
景容浑身僵住。
“皇上。”张全大喊一声。
殿中的人都跪了下来。
同时,殿外响起一声:“皇上驾薨。”
回荡在整个皇宫里。
众大臣纷纷跪在外殿。
哀声吟绝。
景容看着祁祯帝,在面对死亡分离的这一刻,他终究还是红了眼。
“父皇,儿臣从未恨过你。”
可祁祯帝已经听不到了。
他退后几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风吹开了殿中的一扇窗户,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落在窗台、地上和那件平平整整挂在屏风上龙袍。
一代帝王,权力地位,终究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
张全捧来遗诏,“王爷,此乃皇上遗诏。”
遗诏,那是天下啊!
景容看着圣旨,再看了眼阜阳殿大门,只要出了那扇门,宣读了圣旨,未来大临江山便是他的。
“王爷?”张全唤道。
他突然吩咐殿内的御医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你们都出去。”
“是。”
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张全:“王爷这是?”
“张公公,劳烦你宣翰林院的商大人进来。”
虽不明白,可张全还是照做了。
小一会,商卓躬身进来,拍去了肩上的雪,入了殿内。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景容:“商大人,本王深知你临摹的手法之强,所以,要你帮本王做件事。”
……
一炷香后。
张全捧着圣旨出去了。
景容则站在里面,神色平静。
商卓有些不明,问,“王爷这样做,值得吗?”
他沉默不语,侧眸看向内殿里那件挂在屏风上的龙袍,上面的龙真是栩栩如生。
外头传来了张全宣读遗诏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国公之子景希(卫奕),人品贵重,德孝皆备,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同遵此诏,钦此。”
最后一声,伴随着除夕到来时的民间烟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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