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直窗棂的形制,交错形成的一个个个格子,棂格从左往右竖向排列。
令国宫殿注重整体的秩序,建筑一律严整,斗拱和缓,有倾覆四方之意。
长谦堂内采光良好,光线从外头就直直地映了进来。
打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陈晞向宁国世子图子邕发问,图子邕不好不答。
图子邕仰起头来,毫不犹豫地说道,“殿下不仅是陛下的长公主,更是皇太女。掌国之根基。诸国的表率。储君之位不可动摇!殿下万万不可答应努兵那等缺少教化之夷狄!这成全不了什么二姓之好,这是推殿下入火坑!“
陈晞要的就是语言激昂的图子邕,来煽动周遭这些不受规化的世子们。
“若以百姓安危为先,大家都寄希望于皇太女以婚姻大事作为牺牲,那要我们这些世子又有何用?!”
图子邕颇有些义愤填膺。
他本就对皇太女指手画脚的那些世子略有微词。陈晞这样点他,他直截了当的将所想倾囊而出。
在无人在意的窗棂阴影下,陈晞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得,此乃其意中之辞!
这就是图子邕的效用。
接下来,谢勉定会再帮上一把,若不出乎自己所料,松国世子纪明辰及政国世子屠琪霖,也一定会附和。
谢勉迎上了沈暮白求助的目光,众人无不在暗自揣测陈晞的用意。
“和亲与否,须听殿下的意愿。若非殿下所愿,我们都无权以国家大计来挟制殿下!这与强抢民女的丑恶行径,又有什么区别?”
谢勉厉地扫视全场。
他也闹不清陈晞此行目的。但他能确定的是,他鄙夷那些旁的,对沈暮白风言风语的世子们。
谢勉的鄙夷出自他对这些酒囊饭袋的蔑视,以及……对皇太女的袒护。
他们竟然如此对待沈暮白!
“图世子和谢世子,所言甚是。”屠琪霖向来惜字如金,也不免有所憾动。
纪明辰还是一贯的吹拉弹唱,在没有掐准苗头之前,他都闷着不发声。
“我们殿下是什么人!千金之躯,万人之上的皇太女!他们还敢放言求娶,真是蹬鼻子上脸!”
与前头态度大相径庭,陈晞点了点头,表示了他也赞同。气氛烘托到这里,也该见好就收了。
“陈晞你今日所言,是欲陷吾于舆论之漩涡?”
沈暮白此话一出,让哑口无言的众人,将矛头掉回了陈晞身上。
依旧面色不改的陈晞,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暮白。
“吾怎么舍得皇姐远嫁呢?吾只是想为皇姐分忧,若皇姐真自愿为国请命,那我们自然敬佩万分。但就像两位世子说的,此事非同小可,也关系皇姐一生……之幸福。让皇姐以幸福去换取和平,我们实在羞愧难当!其他世子们,吾看你们没有吱声,是有什么顾虑吗?”
其他前头诋毁污蔑皇太女的世子们和学官们,分散在长谦堂内四周,脸上表情都不甚好看!
那些世子们脸色都青黄不接的。他们牢牢地闭紧了嘴,不住地摇头。
“皇——弟——,既然你如此关心国家大事,不如随吾去见父皇,当面说说你对此事的高见!!!”
沈暮白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咬牙切齿喊道,“你既敢在此挑事,就应该有胆量面对父皇。走,随我去长兴殿!”
太学祭酒李闻甫,也是从头到尾旁观这出闹剧。
他没有插手,就是想看看现在这些个出生名门的后生们都是怎么兴风作浪的,而皇太女又能否抵挡得住。
看下来,他倒觉得颇有意思!沈暮白文学造诣差强人意,可反应敏捷,舍灿莲花一般。
周围的学官们和世子们屏息凝神,静待接下来的发展。
陈晞料到沈暮白还会有这一招后手,但他丝毫不为所动。
他在轮椅上正襟危坐,像是把“你能奈我何”的这句话悍在了脸上!
不过一须臾,大家还没眨巴上眼皮,沈暮白就一把抢过侍女手里陈晞的轮椅。
力道之大,让陈晞在轮椅车身中还晃了晃!陈晞无力挣脱,也无法反抗。
他知道此刻再争辩无益,唯有见机行事。
“谁都不许插手!让吾来!”
沈暮白主动揽上了侍女的活儿,虽然这把木质轮椅可由陈晞手摇控制。但她不由得陈晞做主,自说自话地将他推了出去。
沈暮白推着轮椅,轮椅上是一言不发的陈晞。他们穿过长长的宫道。
侍女和公公们则紧随其后,留下太学内众人面面相觑。
一路上,经过的宫人们见此情景,忍不住纷纷侧目,但无人敢上前阻拦。
“…对……对不住了。此次确实有我看管不力的过错……”
沈暮白的声音只有她与陈晞两人能听得见。若在她承受之内,她愿意做任何的弥补。
并且,她还欠他一个道歉。
哪怕是刚刚在众人面前,威逼她要嫁与努兵,沈暮白也门清得很。他是在为他自己的现状借机泄恨。
她不是不能理解他。
揪他来父皇这边,也是想讲此事说个清楚,新仇旧恨是该时候理一理了。
陈晞像是没有生命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没有尽头的宫道。
他充耳不闻沈暮白的道歉,不以为意。她犯下的过错,那便由她自己来亲手偿还。
长兴殿前。
沈暮白向守在门口的公公微微颔首,“劳烦公公,请禀报父皇,儿臣和皇子有要事相商。”
公公见此情形,慌忙进内通报。
片刻后,令皇的声音从里头传出,“让他们进来。”
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沈暮白将陈晞吃力地抬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