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师父状似嫌弃地“哼”了一声,已经懒得跟他掰扯,转而把视线落在司缨的身上:“你往家里带客人了?这是你朋友?”
言罢,她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对方。
原岭连忙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把司缨拉了过来,就要替她们做介绍:“师傅,这位是我这次出去闯荡江湖认识的朋友,她叫司缨,是淮南王的女儿,司缨郡主。”
阿慎师父惊道:“这么巧,你也叫司缨?”
原岭深怕她对朝廷中人有所误解,紧忙解释道:“缨缨虽然是郡主,不过她不像一般的朝廷中人那样,也不娇气。我相信师父和她相处久了,会喜欢上她的。”
“是吗?”阿慎师傅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
她盯着司缨,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叫司缨,是哪两个字?”
面对阿慎灼灼的双目,司缨嘴巴张了张,最后在对方期许的等待中,她抖着声,小心翼翼地唤出那个久违的名字:“卫菱……”
阿慎师父全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司缨声音咽哽:“卫菱,我是阿缨啊。”
阿慎师父:“阿,阿缨?”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慢慢睁大。阿缨?是她所想的那个阿缨吗?还是她听错了?不,一定是她听错了。她的阿缨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阿慎师父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看,这下更是惨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你不是阿缨,你不是阿缨……”
听到她的轻声呢喃,司缨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步就用力抱住她。
“是我,真的是我。”司缨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淌落下来。“我们约好了,将来不管谁先成亲,都要让自己的孩子认对方做干娘。我说我不嫁,就终生老死在狐崖领算了。你说如果我不嫁,你也不嫁,就一辈子在狐崖领陪着我。”
那年她们正好十八岁,卫菱的生辰刚过不久。司樱看着亭亭玉立的卫菱,突然就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说了类似不舍得把卫菱嫁出去的话来,接着才有她们这个约定。
其实论月份,司缨比卫菱还要小半年。不过司缨从小就倔强好强,武学天分极高,而卫菱性格胆小怯懦,又是个武学白痴,怎么学都学不会。从小到大受了欺负,都是司缨在保护她。因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司缨比她大。
但其实他们这几个人,司缨的年龄是最小的。只是所谓实力愈大,责任愈多,再加上司缨的那种性格。久而久之,所有责任就都扛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
“……这些话我都记得,到死都记得,难道你忘了吗?”司缨不住地哽咽,声音又急又快。
阿慎师父愣了半天后,像是才终于消化完她的话。
“阿缨……你真的是阿缨……”
声音未落,阿慎师父的眼泪也遏制不住地滚滚而落。
“是我,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唯恐她不相信,司缨不断重复这句话。“你的阿缨回来了,以后我又可以保护你了。”
“阿缨……”阿慎师父发着抖,终是崩溃地痛哭地起来。“阿缨,你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司缨抱着她,也不能自已地跟着哭起来。
站在旁边被两人忽视已久的原岭,整个人呆若木鸡,受到惊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
进屋后,司缨终于有时间可以细细打量卫菱。
“卫菱,你的头发……还有脸……是屠山那次造成的吗?”司缨抓起卫菱垂至胸前的一缕白发,说到最后声音都在抖。
卫菱知道她很难过,声音尽可能的更温柔一些:“脸是,头发不是。”
司缨想起之前原岭说过,他师父和陆峰之间有过一段情,似乎还有个孩子。司缨的眼睛一下子不由地睁大:“你和温丛风在一起了?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你的头发,是不是因为他才变白的?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次,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司缨一口气问了许多个问题,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她有太多太多事情急于弄明白。
不过卫菱还是听懂了,她叹了一口气。
“我和温丛风……是后来才在一起的……”
卫菱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拳:“也是他救的我……”
当年正道率群雄屠山,卫菱因为不会武功,所以她跟怜姨这些妇孺躲在后面山洞没有出去。
直到四叔跑来告诉他们,司缨已死的消息,卫菱不信,跑出去找她,结果后背挨了一刀,至此人事不知。
那些人为了以绝后患,放火烧山,卫菱的脸也因此毁了。
而假死过去的卫菱,则被活活痛醒过来。
不过也因为这样,偷偷返回去的温丛风才发现了她。
温丛风把她救走后,初时是安置在狐崖领附近的一座小村庄,后来等卫菱伤势稍好一点,他才将她带到别处。
沙溪村。
也就是浮华寺附近,亦是南明高僧当年遇到她的地方。
卫菱本来就对温丛风心有所属,只是她性格腼腆又容易害羞,从未宣之于口。两人相处了一阵时间之后,很自然而然就走在一起,也有了肌肤之亲。那段时间,两人过了一段很是甜蜜幸福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他们的复仇大计的展开,温丛风离开了沙溪村。这一走,他经常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不过温丛风每次回来,都会给卫菱带回来一些她喜爱的东西,也会拖人照顾她。
卫菱一直很听温丛的话,也鲜少过问他的事。直至有一日,卫菱在温丛风的身上发现了其他女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