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元青越骂越狠。他早就看不惯苗一菲明明是个贱□□,还非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更不爽老爷子把什么事都交给她去办。这下好了,苗一菲清闲人不做非要撞他枪口上,苗元青不喷她一脸唾沫子才怪。
大庭广众之下,苗一菲被苗元青骂成这样,不由地铁青着脸,气得全身直抖,发白的嘴唇更是差点被她咬出血来。
苗一菲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肃然道:“二哥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但这位是司樱郡主,陆家庄陆少侠的发妻,二哥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好。”
“又是这套说辞,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你们说什么就信什么啊。”苗元青冷冷一笑。“她要是司樱郡主,那我就是……”
苗一菲怒声打断他:“苗元青,你是不是得闹到两家人因你而决裂你才肯罢休?”
苗元青本还气愤无比,一听这话,脑中“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一样,剩下的几分醉意也散得七七.八八。
“所以……她真的是……”苗元青惊讶得有些大舌头。
见他终于有几分相信了,苗一菲这才冷着声道:“你要是不信,陆离现在就在我们家里做客,我派人去把他请过来,看看他会不会连自己刚刚拜过堂的发妻都认错。”
闻言,苗元青的额头开始流冷汗,方才还咄咄逼人,这会儿倒变成哑巴。
他不怕两家人决裂,他怕的是老爷子知道此事后会大发雷霆,把他抽个半死。自从苗一菲来到家里后,老爷子看他们两兄弟是越来越不顺眼,他不能再惹老爷子生气了。
苗一菲见他这副龟孙子的样子,顿觉出了一口恶气。
她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后,徐步走到司樱的面前。
“郡主,你的脚没事吧?”
司樱拍了拍原岭的肩膀,原岭会意地站起来。司樱单脚站立,身子难免有些不稳,她顺势握住原岭的肩膀,这才站得稳些。
原岭本想伸手扶她,却被司樱拒绝了。
司樱冲着苗一菲冷哼一声:“早闻文湖岛苗家世代英杰,不曾想原来是这般待客的,本郡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轻薄,苗二公子果然‘艺高人胆大’。”
青元苗本来已经疼得要死,听到司樱的讽刺后,脸色更难看了。
苗一菲连忙陪罪:“这都是误会,如果二哥知道郡主的身份,定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事。”
司樱柳眉一挑:“听这意思,这要是换别人,他就可以这样做了是吗?”
苗一菲道:“当然不是。我们苗家家规森严,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做出出格之事。再者,我二哥平时也不是这种人,定是昨夜在外应酬,被人灌了一夜酒,这会儿正是醉意酣浓,脑子不够清楚才会犯了浑。”
说完,苗一菲余光瞥了苗元青一眼:“二哥,还不快跟郡主赔个不是。”
苗元青本来极厌恶苗一菲,每次听她喊自己“二哥”就恶心得想吐,可这会儿心里再怎么不快,也只能忍着。毕竟过两天就是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而老爷子又是极为看重这次的寿宴,在这个节骨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者,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要是闹到老爷子那儿去,指不定还要怎么罚他。
不过苗元青向来占着苗志儒和大夫人的疼爱,在苗家所管辖的范围内,都是横着走,除了令他畏惧的苗老爷子以外,苗元青何时跟别人服过软,因此这声道歉说得极其不情愿和敷衍:“郡主,得罪了。”
司樱可没那么容易好打发,她木着脸道:“本郡主一早就告诉他,本郡主的身份。可是你瞧瞧这混帐玩意,最后都干了什么混帐事!”
她一口一句“混帐”,孰可忍,孰不可忍,苗元青面子挂不住,怒目而视:“我劝你不要太过份,本少爷尊称你一声郡主,那是给王爷面子,给当今皇帝面子,你别当真以为我怕了你。”
苗元青说到“给当今皇帝面子”的时候,双手抱拳,朝皇城的方向一礼,一副虔诚的模样,但说话语气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味。
司樱眼睛微微一眯,忽然笑道:“如果本郡主就是要过份呢?”
她故意一顿,然后拖长着尾音慢慢问道:“二公子是不是就打算对本郡主动手?”
司樱凤眼凌厉,苗元青一时间竟然在她眼里看到一丝肃杀之气。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快到苗元青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那一瞬间,他真的有被恐吓到了。
苗一菲怕苗元青这根搅屎棍会把事情愈搅愈臭,一边跟司樱赔不是:“自然不会,郡主多虑了。”一边又怒气冲天地朝那两名小厮使了个眼色:“没看见少爷喝醉了吗?还不赶紧扶少爷下去休息,再给他准备一碗醒酒汤。少爷要是一会儿醒了,喊头脑,就拿你们算账。”
两名小厮哪敢耽搁,连声应“是”,不管苗元青愿不愿意,连扶半拽地把人拉走。
司樱神色不明地望着苗一菲,说道:“苗姑娘果然是处事有道,一番轻薄之举到了你嘴里,也就是一个醉鬼在耍酒疯,这要是出了人命,不会是一时失手就算完了吧?”
苗一菲没想到司樱这么难缠,不得已,只能把两家的关系搬出来。
“二哥确实糊涂,也错得离谱,但郡主能不能看在苗陆两家几十年的交情,而我二哥也受到教训,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司樱将脚放在地上,然后试着来回轻轻动了动。
“行吧,那本郡主就看在阿离的面子,不再追究此事。”司樱转头对原岭说道:“走吧,逛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不然阿离又得担心了。”
苗一菲脸色难看地看着司樱一瘸一拐地离开,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别说苗元青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气,就是苗一菲,自从她开始帮忙处理苗家庶务后,除了家里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其他人见了她不都是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她不跟人摆脸色就不错了,何时让人摆过脸色。但这一次,实实在在让她愤怒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原岭忍不住回头望向身边之人:“你干嘛去招惹苗一菲?”
司樱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原岭才不信:“还说没有,方才苗元青差点被你废掉子孙根,你气也出了,仇也报了,苗一菲既然开口了,你顺势应下就是了,还能让她欠你一个人情。可你倒好,还主动跟她杠上了。敢情我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司樱怒气腾腾:“她明显就是帮着苗元青,我干嘛还得给她面子。”
原岭瞪了她一眼:“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怎么也说不通。行行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管不着你。”
说完,他见她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由地白了她一眼道:“行了,别装了,已经没有外人了。”
司樱环视一圈,见除了他们以外,确实没有其他人,便直起身子,正常走路。
原本原岭还只是猜测,如今见她的脚果然没事,眼睛一翻,对着她的后背就给了一个白眼,大写一个服气。
司樱见天气还早,不着急回去,让原岭带她到处逛逛。
原岭便当起向导,带着司樱逛遍了大半个苗宅。
走到一座叫“梅居”的院落时,原岭突然止住了脚步。
司樱好奇道:“怎么不走了?”
原岭道:“这里是苗老爷子居住和练功的地方,平日只有受了传召的人才能进去,否则擅入者死。”
司樱饶有兴致地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两个大字,道:“还‘擅入者死’,这不苗贺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土皇帝,把宫里的那一套都搬过来吧。”
司樱语气傲慢,话里对他们这些江湖名宿多有不敬,原岭已经习惯了,只当他们是朝廷中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江湖草寇,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原岭道:“这有什么,许多门派为了确保自己的独门武功不会被外人偷学了去,都会这样做。再者,当一个人的修为到达一定的程度,武功越高,练功就越危险,往往瞬息之间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因此在他们练功的时候,必须心无旁骛,不受外界打扰。”
司樱却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你说错了,练功的方式可以有许多种,不一定就必须要有清幽的环境才可以,真正的强者就算在闹市中也一样能够练功,闹中取静,你没听说过吗?所以说到底,环境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境。”
原岭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这些话,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
司樱兴趣盎然地朝他投去一道目光:“谁跟你说过了?”
原岭沉默了下后才道:“我师傅。”
司樱的语气不自觉尊敬起来:“那你师傅肯定是位智者。”
不知想到什么,原岭脸上明亮的神色瞬间暗淡了几分,声音也徒增了几分涩然:“我师傅不是一位智者,但她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