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从有关陈楚高的美名莫名其妙传遍天下，到传承陈楚高秘法的初始秘境顺理成章现世，短短数百年，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又有谁能保证，哪个小子已经“误打误撞”破除封印，将这个不死不灭的“恶鬼”，从无尽折磨中放出。

“哈……哈哈，往好的想，秘境现世这么多年，进进出出天骄无数，就算是百年前的那场祸乱出世，也从未有人将传承从里面带出来，或许……这人根本还没逃出去……是吧……”

启琊摸摸脑袋，说得有些牵强。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齐衍，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毕竟，得到传承什么的，若是被传承者隐瞒不说，又有谁会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得到这份传承。要知道每年出秘境得大成者那么多，谁能分辨其中是非……

只是，如今两人想得再多，也不过是自我定论。说到底，还是只能等两人离开这里，亲自看一看封印之地，才能知道，这个陈楚高到底有没有逃出去，至于眼前此景……到底不过是过分真实的幻境罢了……

想到这里，这“上天”要给他们看的戏也算是真正落幕。

两人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锁链敲声，只是这次，比起先前更具有规律性的敲击节奏，这次的敲击声一声高过一声，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声音回荡耳边，震得耳膜鼓鼓，隐隐作痛。

下一秒，急促短暂的金属摩擦声似在两人耳中炸裂，嗞——啦——齐衍和启琊齐齐捂住耳朵，眼前模糊一片，几乎是控制不住本能，随着逐渐破碎倒退的画面，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呼……”

也不知道两人中的谁，一声悠长的呼气声，将杂乱的思绪拉回。

眼前所视逐渐清晰，就见哪里还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灭灵树根洞穴，一缕缕夺目的阳光齐刷刷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眉宇间如出一辙的忧愁照得如此清晰，他们如今依旧站在悬崖边，身后是大片大片，一览无余的草原，从未有什么幽暗的灭灵树，更不存在什么若有似无的杀气。

方才种种，像是两人站在悬崖边，共同做的一场令人心惊胆战的梦一般。

甚至两人细细回想，第一次达到悬崖处时，目光所及处，悬崖边自始至终都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草原，这灭灵树林，反倒像是两人共同魔怔后的臆想……背后本能溢出一层冷汗，有什么东西，居然就在两人不知不觉间影响他们的判断，着实可怕。

启琊抹了把额头冷汗，又是笑得一脸勉强，“这……我这一时间，都不知道我们刚刚看到的东西，是真是假了……哈，哈哈……”

齐衍却只是定定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淡淡地接话，“真真假假，亲眼看看，不就知道真假，况且，天哥少阁主……不想知道这个陈楚高，到底有没有逃出去？”

“哈，眼见又不一定为实~”启琊瞧了瞧一边深不见底的悬崖，原本紧缩的眉头舒展，莫名淡淡一笑，又道：“但我确定，很想去现场看看……”

启琊话落，从崖底窜上一人，以强势态度，插进齐衍和启琊中间。

就算启琊本人已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也还是被这急吼吼的小子挤得一个踉跄。

启琊：……

“大师兄，你为何不下来？”

来人顾念慈，从崖底窜上来，都没给齐衍反应的时间，开口便是略带委屈的质问。

这话问得……齐衍摸摸鼻尖，莫名心虚，尤其对上顾念慈的眼睛，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想跑没跑成后，脚趾扣地的尴尬。

齐衍默默错开视线，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脖子有些冷，不自在扭动两下脖子，视线又越过顾念慈，落在顾念慈身后怡然自得的启琊身上。

齐衍总算是知道，启琊方才那句宛如发癫的发言，是什么意思了。

【谢谢你啊……】

【不用谢，就是稍微提醒你一下而已。】

【……下次可以说的清楚一点。】

【你不理解我的意思？？？】

【正常人应该很难理解你的意思……】

【……】

……

明明顾念慈这么大个人已经站在齐衍面前，可齐衍的视线，却还是越过顾念慈，落在后面还比顾念慈矮半个头的“矮冬瓜”·天阁少阁主·启琊身上。

顾念慈沉默低头，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烦躁，心中依然猜出齐衍原本打算。

到底沉默，且又固执地扯了扯齐衍的衣角。

重来一次，说好要将大师兄护好的……

天知道顾念慈在崖底安顿好众人后，久久不见齐衍和启琊二人下来，内心有多慌乱。联想到齐衍之前未进秘境前，屡次有要单独行动的打算，而那个天阁少阁主又跟个狗皮膏药似地缠着齐衍，顾念慈生怕齐衍又丢下自己，和那个少阁主走。

而上辈子齐衍死前的场面又难以控制地在顾念慈脑海中反复上演。

当初大师兄就是在秘境受到重创，才导致后来面对魔族进攻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那种无力感，顾念慈无论如何，都不想再上演一遍。

天阁少阁主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变数，顾念慈绝对无法放心让大师兄身边杵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为此，顾念慈几乎想都没想，满身戾气，不顾胥婳阻拦，朝沈清匆匆道别，就直接跑上来找齐衍。

还好，还好大师兄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离开……没离开就好，只要现在没离开，顾念慈就不再让大师兄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怎么了？”

齐衍微微低头，笑着问顾念慈。

顾念慈却只是将攥着齐衍衣角的手放下，乖巧地朝齐衍摇摇头。

场面突然就变得万分和谐，方才的尴尬就如从未存在，就连启琊这个看戏的，都觉得这两个师兄弟的相处模式格外新奇。

这是正常师兄会有的相处模式？

奇怪了家人们，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呢……

“小师弟，”齐衍依旧笑着，语气和缓地唤了声顾念慈。

若不是齐衍下一句话说得内容实在骇人，顾念慈甚至能将其当作平常大师兄例行问话时的关照。

就见齐衍突兀地问他，“小师弟，你应该知道陈楚高的传承地在什么地方吧。”

是陈述句呢……顾念慈本能点点头.

下一秒，意识齐衍话中问题，当即一脸惊愕地盯着笑容和煦的齐衍，整个人如坠冰窖……大师兄……是怎么知道陈楚高的？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知道陈楚高秘境位置的？

顾念慈可是记得，他虽然告诉过齐衍自己重来一世之事，但也从未告诉过齐衍，自己那一世，活得有如何传奇，若是碌碌无为一生，怎么可能接触到陈楚高传承这种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