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到了州府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
瑞子看了看时间,说道:“老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咱们要见寇彬,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掏出电话,“不管他,先打个电话试试看。”
说完我拨了寇彬的号码。
接连几次,都是响了几声之后,被挂断了。
“奶奶的,这明显是摊牌了,知道咱们会来找他。”瑞子恨恨地道。
“没关系,咱们有底牌在手上。”我笑道,“给他来一招‘投石问路’。”
我拿出小菲统计的打款信息,编辑了一条短信:“二零一九年三月六日,盛世给柯秀谊账户打款一百二十万元;二零一九年七月五日,盛世给柯秀谊打款两百万元;二零二零年一月十三日,打款九十万元;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九日,打款四百万元。寇书记,不知这些钱柯秀谊有没有交到你手上?”
编辑好短信,我按下了发送键。
瑞子看着我发出了信息,笑着说道:“让子弹飞一会儿?”
我也笑,“嗯,飞一会儿。”
果然,没过多久,我的电话响起。
我拿起电话朝瑞子笑了笑,“有效果,应该是子弹到了!”
说完我按开了免提,并同时按下了录音键。
“寇书记,要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我们又有问题要向您汇报了。”我笑着道。
“你来州里了?”寇彬的声音有些低沉。
“您这雷霆手段,我们不来不行呀!只是不知道寇书记有没有时间见见我们。”我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一个小时后,南湖路,翠品居。”
“谢了,寇书记。”
说完我挂了电话。
晚上八点,南湖路,翠品居。
包间里,寇彬一脸阴沉地抽着烟。
我和瑞子对视一眼,坦然地在他对面坐下。瑞子悄悄在裤兜里按下了电话的录音键。
“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有后手。”寇彬缓缓地道。
“世事难预料啊!”瑞子笑着说,“就好像我们信错你一样。”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寇书记,别说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我说道,“是你不义在先,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直接说你们的条件。”寇彬显然有些不耐烦。
“好,快人快语!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劳您高抬贵手,让我们那几位朋友安然无恙地出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东西呢?”寇彬问道。
我示意了一下瑞子。瑞子从兜里掏出一页A4纸,递了过去。
寇彬仔细地看着上面手写的一行行打款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怎么想到拿这些东西来要挟我?”
我和瑞子互视一眼,笑了。
因为记录里只能体现“盛世”向柯秀谊的账户打款,丝毫没有涉及到他,他这是要掂量我们。
瑞子笑着说道:“如果寇书记觉得这跟你没有关系,我们也不够资格跟您谈判,那我们也没办法,只当白跑一趟。如果以后因为这事儿再翻出更大的浪来,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说完站起身来对我道:“走吧哥儿们,人家寇书记端着架子呢!”
我也站起身来笑道:“咱们这一趟算白跑。唉,不过有些人,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呀!”
“等等。”寇彬盯着面前的A4纸,神色凝重。
我和瑞子相视一笑,重又回身坐下。
瑞子看似随意地说道:“哎,这就对了!事关重大,还是慎重一点好。实话告诉你吧,柯秀谊临死前交给我们一支录音笔,那里面保存了很多段录音,都是关于这些款子的去向。只是她不知道你和‘盛世’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事儿说来也巧,‘盛世’捞钱的套路被我们识破了,所以我们才做了个局,是想验证一下我们的猜测,没想到寇书记您做起事儿来雷厉风行,不偏不倚就给我们来了那么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您说您也真是的,官场中都摸爬滚打多少年了,‘急事要缓行’这道理难道您不懂吗?”
说完瑞子又道:“哦,还有一件事儿,这些打款记录我们可不是从柯秀谊手里得到的。您手里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很多打款记录,是关于云城那些头头脑脑的。啧啧啧!‘盛世’可真舍得花钱!”
寇彬的面色阴晴不定,他深吸了一口烟问道:“东西的原本呢?”
我淡淡笑着说:“您终于问到关键了,告诉您也无妨。东西是我们在‘盛世’的老总黄惠生那里‘顺’出来的,您也知道,我们跟‘盛世’斗过好几场,它一直想置我们于死地。
‘盛世’是头巨兽,我们哪里斗得过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使了一点小伎俩,也是黄总太不小心,让我们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发现这些信息的时候,由于时间仓促,我们只能摘录一部分。真正的底子还在黄惠生那里,我们也没敢动,担心打草惊蛇。
原本我们只想靠这些东西拿住‘盛世’,直到柯秀谊交给我们录音笔之后,我们才知道,您才是这戏里的主角,至于云城衙门口里的人,不过是您的虾兵蟹将而已!
寇书记,我们透露给您这么重要的信息,换几个朋友而已,不过分吧?”
说完我和瑞子对视一眼,笑盈盈地注视着寇彬。
“就凭这些,要换三个人?”寇彬阴沉着脸,冷冷说道,“你们不觉得这笔买卖太不公道了吗?录音笔呢?”
“寇书记,那可是咱们的‘命’。”瑞子笑道,“连‘命’都一起给你了,那才是不公道。”
瑞子拿起寇彬面前的烟,肆无忌惮地抽出一支递给我,自己也点上一支,继续道:“您现在最该担心的是,那份东西不要在‘盛世’那里曝出来。只要‘盛世’不炸开,我们这边您倒是不用担心,刚才我也说了,录音笔是我们的‘命’,我们不会傻到有事儿没事儿把自己的‘命’拿出来玩儿!
孰轻孰重您自己掂量,要是救不出我们那几位朋友,说不得我们也只好‘壮烈’一回。只是您那乌纱帽和金饭碗,跟我们这几块破瓷烂瓦碰,值不值当您心里应该有数吧?”
寇彬盯着我们注视良久,最后哈哈一笑,说道:“好像我不同意已经不行了。好,咱们君子协定,过了今天,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我和瑞子相视一笑,说道:“谢谢寇书记,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寇彬点点头,说道:“等你们到了云城,你们那几位朋友应该也没事儿了。”
走出翠品居,我和瑞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瑞子笑道:“你猜寇彬会不会放过咱们?”
我回头看了一眼翠品居,冷哼一声,说道:“这老狐狸,要说放过咱们,鬼才相信。他现在是还没有掌握咱们的底细,以退为进罢了。等他把‘盛世’料理干净,就该对咱们下手了。”
“至少现在他拿咱们没办法。”瑞子深吸了一口烟说道,“走吧,眼下能救出老崔他们就是最大的胜利。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我点了点头,和瑞子上了车,朝着云城的方向驶去。
翠品居包间内,寇彬阴沉着脸踱步到窗边,看着楼下两个青年离去的方向,伫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