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和瑞子到了西福小区。这一次我们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小区外面一家小面馆一边吃面一边坐等倒霉蛋上钩,面馆的对面就是那家麻将馆。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何满芝的老公从小区出来,径直往麻将馆走去。果然,像他这种游手好闲的无赖,看了一夜的恐怖片,必须得打麻将压压惊,而且麻将馆人多,正是避祸壮胆的好地方。
我和瑞子对望一眼,道:“我先过去了,你看着点电话。”瑞子点点头。
我走进麻将馆,见那无赖坐在一张没人的麻将机前,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次也不去看邻座的打牌了,只惊弓之鸟一般坐着,时不时警惕地东张西望。
不知道赵立军昨晚怎么他了,我心里暗笑,走上前道:“哟,这不徐老哥吗?今天挺早,咱还是凑一桌?”
麻将馆打牌的人,没有谁和谁真正是朋友,充其量经常凑桌子,脸熟而已。上一次打牌因为赢了钱,又请我吃宵夜,自然我和他也混了个脸熟。
人在恐惧和孤立无援时,往往显出对其他人的渴望和热情。听见招呼声,抬头一见是我,脸上立马喜形于色,也忙招呼道:“嘿!吴兄弟,快快快,这儿坐。”
我走过去坐下,看他一眼,故意拿话敲打他:“徐老哥,今天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生病了还是输钱了?”
一句话,他脸上又显出些忧色,“也不知怎么搞的,身体是有些不舒服。”
我假意掏出电话来玩,悄悄给瑞子发过去一条事先编辑好的信息。一面玩着一面说道:“嗨,没事儿,出来活动两圈就好了,人多的地方人气旺,什么邪病都给冲散了。”又随手拈起一张麻将牌道,“这玩意儿就是药,能治百病,要是手气再好些,保管你药到病除。”说完我哈哈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瑞子从门外进来,四处转了一圈,坐到我们这张桌,嘿嘿笑道:“两位哥哥,凑一桌玩玩?”
我随口道:“没事,坐吧,我们也等人凑桌子呢,再来一个咱们就开始。”
不一会儿,又进来个老头,见我们三缺一,立马笑呵呵地坐了上来。
“还等啥呢?开始吧哥几个。”我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于是四个人稀里哗啦地打起了麻将。
瑞子故意输钱,暗中乱碰,拦截老徐摸牌的机会,又拆着牌喂我,十几圈下来,就我和老头胡牌,立时显出他二人手风不顺。
又打了一会儿,瑞子故意愁眉苦脸地说道:“奶奶的,今天这手气还真是不行。”
我随口道:“兄弟,啥叫真是不行?像是你提前知道今天要输钱似的。你要是早知道,还会来玩儿?手气这玩意儿,时好时坏,谁也说不准。”
老头也笑呵呵地宽慰,“没事儿,打几圈就好了。”
又打了几圈,瑞子还是输,气鼓鼓地道:“妈的,沾了秽气今天就不该来打牌。”
我故意问道:“哟,看兄弟你年纪轻轻还相信迷信?什么沾了秽气?”
瑞子望了望四周,故作神秘地小声道:“几位哥哥,你们还别不信。前两天,我去参加我一个同学的白事儿,我这同学不也是年纪轻轻?无病无灾的,人坐在家里说没就没了,都没来得及送医院。我另外一位同学懂点那些神神叨叨的门道,他说啊,我这没了的同学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还说跟她走得近的人也容易沾上秽气,这玩意儿一旦沾上,轻则小病小灾,时运降低,重则飞来横祸,那就不好说了。当时还提醒我们一帮参加白事儿的同学回家后拿柚子叶煮水擦身,祛秽气。
我压根儿没当回事,然后昨天呐,您猜怎么着?一个同学打电话说,我那过世的同学的老公出车祸,人也没了。你看,短短几天时间,两口子一前一后都没了。这就让人不得不信了,原本这两口子走得凄惨,作为同学的也该去看看,结果我一帮同学,谁也不敢再参加这白事儿了,都怕沾上这不好惹的东西。你再看我今天这手气,就没胡过牌!”
“不是吧?这么邪性?”我和老头面面相觑。再看无赖老徐,面如白纸,冷汗涔涔。
各人正自心有余悸,瑞子打出一张九条,我喊一声:“要了。”牌一倒,清一色!
四个人面面相觑地对望,脸上各自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老徐更是一脸惊惧。
瑞子一脸稀烂,“对不住了各位,今天这牌我实在是打不下去了。”说完瑞子按筹码付了钱,急匆匆走出了门口。
牌局不欢而散,另一个局则是大功告成。
晚上,我和瑞子找了个僻静角落碰头,又招来赵立军,问道:“军哥,昨晚你都做了些啥?我看今天那赖货吓得够呛。”
赵立军道:“也没啥,我就上了他老婆的身,然后跟他在家划拳喝酒。”
“啊?就这样?”我和瑞子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划两拳,喝点酒,他就怕了?”
“哦,可能是下酒的菜把他吓着了。”赵立军随口道。
“你们都吃什么了?”瑞子好奇地问道。
“也没啥。”赵立军说,“我是阴魂能吃什么,也就是香烛元宝什么的。我也知道那玩意儿他肯定吃不来,所以就给他安排了点死老鼠、蟑螂什么的。”
“他吃了?”我强忍着恶心问道。
“刚开始他也吃不下,我就示范着吃了两只老鼠给他看,他当时就尿了!不过死老鼠他实在是吃不下,最后就吃了几只蟑螂。”赵立军道。
“哇!”话音刚落,瑞子那边已经翻江倒海。
我想象着这个场景:夜深人静,何满芝在他面前阴恻恻地生吃死老鼠,旁边点着香烛,老徐小便失禁地对坐着,大气也不敢出……
这场景让我也禁不住嘴角抽动。我不禁问道:“那何满芝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这你放心,绝对不会。”
好一会儿,瑞子才缓过来,朝赵立军一竖大拇指,“军哥,你这才是‘人狠话不多'!”
“那不叫事儿。”赵立军得意地说。
我点点头,说道:“军哥,今天还得麻烦你再辛苦一趟。我们这局基本是大功告成了,但是这临门还得靠你补上一脚才见奇效!”
赵立军仗义地摆摆手,“没事儿,这不也算是替天行道吗。你俩要没啥事儿,我这就去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笑着点头,“辛苦军哥了。兄弟我明天给你烧点东西,不能让我军哥白辛苦!”
赵立军嘿嘿笑着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消失不见了。
瑞子和我对望一眼,心有余悸地道:“尼玛,这才叫狠人!”
第二天,早早的我便叫起了瑞子和我去西福小区看效果。心里想着如果没达到目的,还得想办法点他一下。
结果我俩一大早就看见无赖老徐大包小包搬下了楼,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辆三轮车,装上东西撒丫子就跑了,也不知道他准备搬到哪里去。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何满芝喊道,说离婚协议他已经签好字放在桌上了,让何满芝也赶快签字办手续,还说离婚他啥也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何满芝再也别来找他。
何满芝兀自不明就里地站在当地,看着老徐急急如丧家之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