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芸猛然回头。
半透明的沈织玉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提着那盏凝魂灯，笑意盈盈。
“是你……沈织玉？！”
湘芸没想到自己在冥界能遇到沈织玉。
那日以后她就被道衍宗的人关在寒崖下，直到其他门派某日发了疯，纷纷上门找她这个罪魁祸首泄愤。
云淮冷眼旁观，最后在其他人的一致建议下将她当众处决。
不过好在在自己出去受罚之前，那个人出现了。
他给了自己一盏灯，说是让她随身携带着，护好，如此一来就算她死了，魂魄也能接触到这盏灯，他便能寻着这盏灯找到她。
在湘芸死前，她都没听到任何关于沈织玉的消息。
不过看那些宗门突然疯了般找上门，逼死她，湘芸就知道，肯定是沈织玉出了什么事，泽云宗找了他们麻烦。
这些宗门自己理亏，只能受着，于是只能来找她的麻烦。
而现在自己居然在冥界看到了沈织玉，也就是说……
沈织玉真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湘芸狂喜，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大笑起来，讥讽道：
“看吧，你赢了我又能怎么样？不还是跟我一样死了下地府了吗！我告诉你，活该，就是可惜你没有死在我手上。”
沈织玉挑了挑眉。
少女杏眸中透着玩味儿，看着鬼差把面前的湘芸制住，红唇微微勾起，
“嗯……下地府？”
见沈织玉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湘芸目光始终落在那盏凝魂灯上，语气轻蔑又不屑：
“我告诉你，大人会来救我的，而你，就永远待在这破冥界吧！”
沈织玉看着还在做着白日梦的湘芸，懒得再继续跟她废话下去。
她早就知道湘芸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
所以要避免夜长梦多，再次横生变故，就怕像上次一样。湘芸死了，都已经魂归地府了，不还是有人出手将她捞了回去吗？
沈织玉心底冷嗤，也是毫不客气，直接抬起腿来，一脚将湘芸从桥上踹了下去。
不料湘芸抱住了她的腿，将沈织玉也拖了下去，耳畔风声呼啸，冷空气像刀子一样划得脸生疼。
湘芸死死的拖住她，冷笑：“沈织玉，我要你跟我一样！”
靠，湘芸你这个老阴狗！
被沈织玉一踹，惯性使然，湘芸与沈织玉二人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坠入忘川河，砸在水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湘芸，我去你大爷的！”沈织玉怒骂。
知不知道落在水面上也是很疼的。
不过这下倒是各自分开了，沈织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嫌弃万分。
忘川河里流淌着的是弱水，能洗刷一切恶念，虽然不深，但也没有任何浮力，什么东西掉下去都会扎进水里。
落水的动静惊得河底的蛰伏的恶鬼全都爬了出来，探出头看着沈织玉这边的动静。
湘芸望着这些残缺不全的恶鬼，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咔得一下更白了，颜色堪比刷墙的白漆。
忘川河里面都是罪孽深重的恶鬼。
他们身上恶念太多，做过太多的恶，但扛过了原本该有刑罚却还没有死。
罪罚是还清了，可这些罚又加重了他们身上的怨气戾气，寻常手段根本化解不了，只会越来越重。
怨气不散，是不可能放他们去轮回的。
于是这个时候，阎罗王就会将他们打入忘川河底，让这些恶鬼在忘川河反思自己的错误。
在弱水的作用下，也能渐渐洗去这些恶鬼周身的怨气与戾气。
湘芸看着蜂拥而来的恶鬼，惊慌失措，左右转头看了看。
忘川河很宽，与岸边的距离起码也有个二十多米远，爬肯定是来不及爬上去的。
视线扫到沈织玉，却发现那些恶鬼好像都在刻意绕开沈织玉。
沈织玉抹了把脸，凫着水朝湘芸灿烂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是鬼差。”
恶鬼是不会选择攻击鬼差的。
人死为鬼，鬼差则是负责管理他们的，所以无论是多凶的恶鬼，他们都骨子里对鬼差带着一种惧怕。
无论是负责什么的鬼差，都不例外。
何况在忘川河地的恶鬼都被弱水洗了多年，恶念这些本就没那么重了，也恢复了些自己的意识，只盼着早日有机会投胎。
这个时候选择攻击鬼差，那不就是知法犯法，给自己没事找事儿吗？投胎又要遥遥无期了。
这也是为什么沈织玉一开始到城门口排队的时候，那些恶鬼哪怕再饿也不会在鬼差面前作妖的缘故。
湘芸还未来得及愕然，就被忘川河中万千蠕动着，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鬼撕裂成了碎片，吞吃入腹。
极恶者的魂魄对恶灵来讲，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沈织玉心底舒服了。
爽！简直不要太爽！
虽然没能自己亲手杀了湘芸，但一想到湘芸望着那群恶鬼惊慌失措又带着错愕的眼神，想到湘芸被一群恶鬼撕成碎片的模样，沈织玉就恨不得仰天长笑。
去他大爷的湘芸背后的大人。
那人不是很能耐吗？
有本事，那就把已经被恶鬼撕成碎片吞吃入腹的湘芸也拼回去呀！
见沈织玉还在河里待着，桥上的鬼差焦急不已，朝着傻乐的沈织玉急切呼喊，“快上来啊！忘川水会洗去一切恶念与七情六欲，洗久了你会被洗傻的！”
哈？
沈织玉回过神来。
难怪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看淡一切，什么都不重要的感觉，甚至现在还觉得回不回得去阳间也不重要了。
原来是因为泡了会儿忘川水。
被这一洗，还别说，沈织玉觉得她这下不止恶念没了，都快无欲无求了。
要赶紧上岸才是。
望川河太宽了，沈织玉游了老半天，这才终于爬上了岸，累得气喘吁吁。
浑身湿哒哒的，实在有些不舒服。
走到桥上，沈织玉的目光被一阵幽蓝色的浅光吸引去了，走近一看，原来是湘芸提的那盏灯。
小巧精致，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上面有些古朴的纹路，像是刻着什么文字。
沈织玉凑近看了看，嗯，看不懂。
不过看湘芸刚刚那么护着这盏灯，这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
先拿着吧，说不定后面有用。
沈织玉现在心情很不错，弯腰提起地上那盏灯，嘴上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跟在几个鬼差身后。
镜中画面呈现着沈织玉转身离去的背影，过了许久，白袍人才收回目光，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他缓缓转过身去，端起茶壶为自己斟了杯茶。
“主上，那凝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