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竹沉默了。
她叫来医生,重新给老道士做了个详细的检查,并着重说明了老道士不认识她的事。
医生得出的结果是:
“失忆是有可能的,毕竟头部是整个人体最神秘的地方。”
“之前我们虽然检查出他脑子里有血块,但ct显示并没有压迫重要神经,而且他本人没有表现出失忆的倾向,所以没有准确的判断。”
“如今看来, 血块对他还是有影响的,不过没关系,等血块慢慢消失,他的记忆可能就恢复了。”
“那这个过程需要多久?”裴安竹问道。
“这不确定。”医生摇头,“或许一两个月,或许三年五载, 得看具体情况,你们家属也可以想办法帮他找回记忆。”
老道士听了医生的话,忙不迭地摆摆手:
“别瞎折腾了。”
裴安竹一愣:“您不想快点恢复记忆吗?”
老道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问道:
“记忆对我如今的身体情况,有影响吗?”
“没有太大影响。”裴安竹摇头。
“那不恢复记忆,你就不是我孙女,不帮我治疗了吗?”
“当然不会。”
“没有记忆,我就不是你爷爷,你要抛弃我了吗?”
“您想哪里去了?”
“这不就得了。”老道士两手一摊,“不管记忆能不能恢复,总归我该养伤就养伤,你该干啥就干啥,这不是挺好的?”
似乎是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他又继续道:
“从我醒来这么久, 来医院的亲属也只有你一个人, 护工提到的人也只有孙女,这说明什么?”
“说明只有咱们俩相依为命。”
“我躺在病房里不能动,你还得赚钱给我出医药费呢,要是为了帮我恢复记忆,耽误了赚钱,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啊,记忆毕竟是过去的东西,人要往前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它自己就恢复了呢?”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老道士语气郑重。
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长时间讲话,让他精神有些消耗过度,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很有道理。
尽管失去了记忆,可他能在最短时间内,判断出当前的局面。
可见其睿智与聪慧。
裴安竹当即对眼前这位长辈,有了更加鲜明的印象:
不是原主记忆里那扁平化的描述。
他孤身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孤女长大,仁慈善良;想尽办法赚钱供原主读书,识大体有远见。
车祸醒来得知自己重伤,不怨天尤人,很是豁达;能说出先前那番话,足见其明澈通透。
尽管他对玄学一道完全不通, 但在立身做人上,也值得人敬仰。
裴安竹嘴角泛起笑意:
“好, 那听您的,咱们就顺其自然。”
这也是裴安竹乐见其成的。
在不影响老道士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他失忆的时间越长,对裴安竹来说就越有利。
医生离开了病房,护工也十分有眼色的出去了,把病房空间留给祖孙两人,让他们单独说话。
裴安竹坐在床边,看着老道士,问道:
“爷爷,您有什么是想知道的吗?”
就算不主动恢复记忆,但也至少该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等基本情况吧?
谁曾想,老道士一点也不问那些信息,一开口就是:
“乖孙女,咱们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