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芜抱着书包站在公寓楼下,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朝铁栅门里张望。
里面每出来一个人,她都不自觉双眼放光,瞪着眼睛仔细辨认。
见来人不是晏沉舟,她眼中的光又慢慢暗淡下来。
连续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看到晏沉舟的踪影,她心里不由有点些了,手指无意识攥紧双肩包带。
要是晏沉舟再不出来,她专门给他做的爱心早餐就要凉了。
为了让晏沉舟十八岁生日这天,吃上的第一顿饭是自已做的。
她凌晨四点就起床准备了,菜是昨天在中超买的,做菜教程是跟网上现学的。
好在她做饭天赋不错,练习了两遍,做出来的味道就堪比外面的中餐馆。
不过她做的都是肉菜,要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些菜都是她从江肆那里打听,按照晏沉舟的口味做的。
想起晏沉舟,她的嘴角又不自觉扬起,心里也泛起甜蜜。
从她见到晏沉舟第一天起,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本来她早就打算表白了,她曾旁敲侧击从江肆那里打听,晏沉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想按照他的喜好想改变一下自已。
可江肆说晏沉舟曾经说过,在成年前不会谈恋爱。
她只好把一腔深情压住,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陪了三年。
今天是晏沉舟的十八岁生日,她打算在这个好日子跟他告白。
又等了十多分钟,她终于看到江肆单肩背着书包,吊儿郎当从单元楼走出来。
平常晏沉舟都在他面前,今天不知为何是他先出来。
做了两次深呼吸,她调整好完美的表情,面带笑意看着江肆。
直到江肆走到门口,打开门禁出来,都没看到晏沉舟的身影。
她不禁踮起脚尖,朝里面张望一眼:“晏沉舟呢?”
江肆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她早上六点就来了,一直等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半步。
“就刚才。”江肆朝后院的方向抬抬下巴,“从后门走的。”
“他怎么能这样!”宋芜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拔腿就要去追人。
江肆一把拉住她:“别白费力气了,他叫了车,现在应该已经上车了。”
宋芜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在躲我?”
江肆本想如实说是,见她这么难过,又于心不忍:“你别多想,阿舟不是……”
“他就是在躲我。”宋芜抹了把眼睛,心里又气又无奈。
喜欢晏沉舟是她的事,不接受她的喜欢,却是晏沉舟的事。
她没有资格因为自已的喜欢得不到回应,就去责怪怨恨对方。
虽然道理她都懂,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失魂落魄往前走:“他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冷淡?”
江肆见她满眼难过,心里也不由有些酸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你别放在心上,阿舟就那样的人,我都是冷脸贴他热屁股大半年,他才对我另眼相待的。”
“不是这样的。”宋芜摇摇头,“我看到他和路知非说话了,表情可温柔了,他只是讨厌我而已。”
“不是这样的。”江肆见不得她妄自菲薄,便把晏沉舟在网上认识一个网友,可能是路知非的事和盘托出。
宋芜听完后,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不是在十八岁前不谈恋爱吗?”
江肆心虚地摸摸鼻子,目光闪烁,避开她的视线。
这其实当初他从晏沉舟那里得知,对方根本不喜欢宋芜,他怕宋芜知道真相难过,便胡诌了理由。
他本以为宋芜也就几天新鲜劲儿,过去就好了,谁知宋芜默默暗恋晏沉舟三年。
这三年间,他也曾无数次想帮她制造机会,可晏沉舟心如磐石。
直到半年前,他突然在网上认识一个网友,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死水里被丢进一颗石子,突然变得活泛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信口胡诌:“可能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吧!”
宋芜像是被他这句话判了死刑,眼眶瞬间通红。
她一言不发从书包里掏出食品袋,往江肆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是别人的男朋友,她才不稀罕!
尽管下定决心要和晏沉舟保持距离,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出乎预料的,晏沉舟和路知非并没有在一起。
后来路知非回国读书,他们就再也没联系了。
她从江肆那里得知,晏沉舟和路知非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石子,让她那颗死寂的心又泛起涟漪。
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没再傻乎乎跑去晏沉舟身边招人厌了。
她要努力提升自已,成为更好的,足以与他匹配的人。
她相信只要自已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会被晏沉舟看见。
可是直到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她的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实习期间负责的项目,更是在华尔街引起不小轰动,她都没等来晏沉舟的告白。
大学毕业前夕,晏川突然中风,晏氏集团群龙无首,晏沉舟临危受命回国处理烂摊子。
江肆身为他的好友,自然要跟他一起回去帮他。
他们离开前,江肆来找她,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去,帮晏沉舟重振晏氏集团。
当时她已经拿到高盛的offer,却还是义无反顾选择跟他回去。
这次要是能帮到晏沉舟,以后她在他心里,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吧!
回国后她才发现,晏氏集团的问题远比他们想象中更严重。
不过好在晏沉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大刀阔斧改革,又有她和江肆从旁相助。
很快他们便快刀斩乱麻,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等到公司一切业务进入正轨后,她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当然她并不是那种无脑冲动的人,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认真向晏沉舟表明心迹。
可惜她没等到那个时机,就先等到晏沉舟失恋的消息。
那是公司第一次开庆功会那晚,大家一起打了场胜仗,都很开心。
连一向滴酒不沾的晏沉舟,都多喝了两杯。
她更是喝了很多,酒意上头,便一冲动想去找晏沉舟表白。
刚走到晏沉舟办公室门口,就被从里面出来的江肆拦住。
得知她的来意后,江肆蹙着眉说:“别去打扰他了。”
她见江肆神色凝重,酒意顿时清醒大半:“怎么了?”
江肆瞥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叹了口气:“他的白月光嫁人了。”
“啊?”她醉酒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他什么时候有白月光的?”
江肆也一脸懵逼:“我也是刚知道的。”
以前他没听说晏沉舟喜欢那个天才画家TE啊,刚才看到她退圈结婚的消息,晏沉舟整个人都快碎了。
他搜肠刮肚安慰了好半天,晏沉舟脸色都不佳。
直到后来他提议多拍一些TE的画,晏沉舟才脸色稍霁。
白月光另嫁他人这种事,确实很惨,要是有一天晏沉舟娶了别人,她一定也痛不欲生。
宋芜心里很同情他,但也不合时宜冒出一些可耻的窃喜。
晏沉舟的白月光嫁人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又有机会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恪守着上司与下属的距离,没再逾矩一步。
她想先用工作能力征服晏沉舟,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已。
再伺机在感情上下功夫,最后水到渠成和晏沉舟在一起。
可惜没等她在感情上有所施展,晏沉舟就突然出车祸成了植物人。
当时她想即便晏沉舟永远醒不来,她也愿意一辈子照顾他。
然而连她这个卑微的愿望,都没有机会实现。
晏家给晏沉舟安排了一个冲喜新娘,还是个疯子。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坏了,恨不得登门和晏家那些狗东西同归于尽。
江肆拦住了她,说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努力替晏沉舟保住晏氏集团。
那段时间为了对付林雪梅安排在晏氏集团的眼线,她每天累得半死不活。
好不容易有机会混进晏沉舟的别墅,却是去救他那个疯妻。
那是晏沉舟出事后,她第一次见他,他变得消瘦且苍白,让人看一眼心都揪起来。
好在他那个疯妻还算护短,对着所有人发疯,唯独把晏沉舟护得好好的。
尤其是晏承乐安排的眼线小樊,每次只要一靠近晏沉舟,都会被小疯子打得鼻青脸肿。
她心里既感激这个小疯子,又有点羡慕嫉妒她。
将来晏沉舟醒了,要是知道有人这么护着自已,只怕会爱上她吧?
江肆知道后嘲笑她想多了,晏沉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疯子。
她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已多虑了,晏沉舟那种人,怎么可能因为别人对他好,就随便喜欢上别人。
他要真是那种人的话,现在嫁给晏沉舟的就该是她了。
为了推进项目进度,她不得已替晏沉舟去国外开拓市场。
远在国外那大半年,思念如同跗骨之蛆,常常让她觉得坚持不下去。
好在晏沉舟平安清醒过来,很快就将国内形势稳定下来。
她本以为晏沉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疯子赶出别墅,没想到他却没有任何举动。
江肆说他是顾全大局,不想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毕竟他是因为小疯子“冲喜”,才得以清醒过来的。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连她也不知道,自已到底在担忧什么。
她只好加快工作进度,想早点结束国外的工作,回到晏沉舟身边。
可等她再回来时,却发现晏沉舟爱上了别人。
虽然她没勇气找晏沉舟亲口确认,但爱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
即便嘴巴紧闭,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她亲眼见过晏沉舟看小疯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好不甘心,自已十多年的追逐,竟比不上一个疯子半年的陪伴。
她无数次想要质问晏沉舟,为什么对自已这么残忍。
可她心里清楚,从一开始,晏沉舟就没有给过她任何回应。
她喜欢他,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也想把委屈和火气,都撒在小疯子身上。
可宋檀儿也是无辜的,从一开始,这桩婚姻就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而且这些年,她还受尽了折磨。
要是没有晏沉舟的庇护,只怕会被她的恶毒继母和妹妹折磨死。
这场声势浩大的十年暗恋,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独角戏,她没有资格怨任何人。
她努力假装无事,心想只要能留在晏沉舟身边,远远看上他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直到那晚在兰亭会所偶尔沈之窈来找宋檀儿麻烦,两人差点撕打起来。
她担心宋檀儿吃亏,就上前去帮她。
混乱中却错拦了宋檀儿,沈之窈趁机狠狠推了宋檀儿一把,导致她狠狠撞到墙上。
晏沉舟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满脸心疼扶起宋檀儿。
确保宋檀儿没事后,他才冷眼看向她们。
宋芜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晏沉舟误会她和沈之窈联合起来欺负宋檀儿。
不等她开口解释,晏沉舟就把视线移到沈之窈身上,语气冰冷道:“既然金州容不下你,你就给我滚远点。”
说罢就抱着宋檀儿快步离开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
她想追上去解释,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连一步都挪不动。
刚才晏沉舟看她的那个眼神,和看沈之窈并无半点分别,让她一颗心蓦地沉入海底。
她失魂落魄转过身,走回卡座,叫了一杯瓶酒,自斟自饮起来。
周围人潮涌动,可这热闹却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半瓶烈酒下肚,她的脑袋疼得像是炸开了似的。
可她却并不在意,身体上的痛意,恰好可以压制心底的刺痛。
她又斟满一杯,就在她端起杯子,准备仰头一饮而尽时,手腕被人抓住。
她掀起眼皮,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圣和医院的院长沈珏,也是晏沉舟的私人医生。
以前他们有过短暂的几面之缘,却并不熟悉。
沈珏从她手里夺下酒杯,皱着眉说:“你脸色不正常,不能再喝了。”
宋芜满不在乎地扯了下嘴角:“沈医生,这里又不是医院,我也不是你的病人,用不着你管。”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拿酒杯,沈珏眼疾手快拿走酒杯,又把酒瓶也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