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舟拉椅子的手微微一顿，很快恢复如初。
“没什么大事。”?他帮宋檀儿摇起病床，在她腰后垫了一个软垫，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先喝点水，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宋檀儿看出他对自己有所隐瞒，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勉强：“不饿。”
她接过水杯，小口地喝着水，突然听见晏沉舟说：“刚才江肆给我打电话，是关于宋永昌的事。”
宋檀儿喝水的动作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
晏沉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迟疑了片刻，如实坦白：“他去警局的路上自杀了。”
“自杀？”宋檀儿意外地瞪大眼睛，“这不像是宋永昌的风格，他是那种刀架在脖子上，会跪下来哭着求饶命的人。”
“我也怀疑是他杀。”事关她母亲，晏沉舟也没瞒她，“可能跟你母亲的车祸有关。”
宋檀儿点点头，眉眼弯弯看着他：“你刚才不告诉我，是怕我难过吗？”
晏沉舟被她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到嘴边的敷衍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嗯。”
本来他是不打算告诉她的，怕这件事伤害到她。
虽然他生在尔虞我诈的家庭中，从小亲情淡薄，但从宋檀儿为数不多的几次谈及她母亲中，他看得出来，她从小在被母亲保护得很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没有受过亲情的伤害。
她对亲情，大约还是有所期待的。
宋檀儿歪了歪头，神色有些茫然：“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虽然他想保护她，但他不能剥夺她成长的权利。
“谢谢你告诉我。”宋檀儿定定望着他，语气诚恳，“你这么做让我觉得，我是个可以信赖的成年人，而不是需要被保护的拖油瓶。”
她话锋一转，满不在乎道：“不过你想多了，宋永昌三年前就不是我爸了，他死了我开心都来不及，恨不得去买挂鞭炮来放。”
晏沉舟不想去计较她这番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是被亲爹背刺，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死了吗？”宋檀儿心如止水，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有问出母亲车祸的真凶。
“没有，不过情况不妙，我刚给沈珏发消息，让他过去看了。”
“他也在这家医院？”
“没有，在三院。”
他既然不想让宋永昌死，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为何要送去三院？
宋檀儿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晏沉舟怕她看到宋永昌恶心，才专门把他安排在其他医院。
她被晏沉舟细致入微的体贴感动到，鼻腔骤然一酸。
在认识晏沉舟之前，她永远在单打独斗，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被撕得粉碎。
可是现在，在她身后，有一个可靠的同盟。
“谢谢你，晏沉舟。”
晏沉舟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胸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霎时间一片刺痛。
在他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里，从来有过任何后悔和遗憾。
可是这一刻，他好遗憾，没有早一点认识她，那样她就不必颠沛流离，受尽苦楚。
他小心翼翼把她拉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放心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
宋檀儿听着他微颤的嗓音，不由一愣，晏沉舟……这是在心疼她吗？
她眉眼一弯，正准备伸手回抱他，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哎呀哎呀！我来的真不是时候，非礼勿视。”
沈珏夸张地叫起来，一手捂着眼睛，眼珠子都快从指缝里瞪出来。
宋檀儿保持着被惊到的姿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晏沉舟察觉到她的僵硬，不悦地皱眉：“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他松开宋檀儿，挡在她面前，免得她尴尬。
沈珏歪着脖子，探头朝宋檀儿看去，被晏沉舟瞪了一眼，乖乖站好。
他把笔插进胸前的兜里，翻着病例说：“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在病房里卿卿我我……”
晏沉舟一个冷眼扫过去，他赶紧言归正传：“我来查房，别挡道。”
他一把推开晏沉舟，走到宋檀儿面前：“宋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啪！”他手刚伸了一半，就被晏沉舟打开。
“嘶！你这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我是医生，给她检查！”
晏沉舟毫无愧疚：“你不是说她很健康吗？”
沈珏被噎了一下，揉着被打红的手背，一脸不高兴：“上次你让我给她开的治体寒的中药，她不是不爱喝吗？你让我研发的……”
“咳！”晏沉舟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
“你感冒了？”沈珏回头看他，说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又被狠狠打开，“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们两口子是豆腐做的吗，一碰就碎？”
晏沉舟对上宋檀儿带着探究的眼神，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不是让你去三院吗？你怎么还在？”
“我跟三院那边联系了，人家已经安排了最好的胸外科医生做手术了，我去不去没多大区别。哦对了，我有事跟你说。”
他看了眼呆滞的宋檀儿，征求晏沉舟意见：“是在这儿说，还是去我办公室？”
“去你办公室吧！”晏沉舟怕他又口无遮拦，赶紧打断，“让她休息下。”
“那行吧！”沈珏在病历单上唰唰签了名，递给他，“签个字。”
晏沉舟接过来，看着病历单上监护人一栏，忍不住嘴角上扬。
以后他就是她唯一的法定监护人。
“发什么呆呢？”沈珏点了点监护人旁边的空白处，“签这里！”
晏沉舟在监护人栏上，珍而重之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看了一眼两人并排的名字，这才把病历单还给沈珏。
“这病历单有什么好看的？”沈珏接过来认真看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你到底在看……”
晏沉舟不耐烦打断他：“行了，你先回去吧！”
“好，我这就走。”沈珏歪歪头，朝宋檀儿挥挥手，“宋小姐再……”
话没说完就被晏沉舟推走，晏沉舟走到病床边，清了清嗓子：“你要躺下休息会儿，还是看会儿电视？”
“看电视。”刚才躺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实在睡不着了。
晏沉舟帮她打开电视，又从保鲜柜里拿出水果和零食，放在茶几上：“饿了就先吃点，我马上回来。”
“好。”宋檀儿拿起遥控器换台。
晏沉舟放好零食一抬头，恰好看到屏幕里的褚暮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