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归田小吏,能成为张掖一雄,定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他既生了疑心,她便不能退,只能进。
“恭敬不如从命。”
黄昏,溶月和王夫人领着景秀和十个姑娘到了梨园,王夫人看着往门里抬箱子的李家下人,忧心问:
“好端端地,怎么住人府上了?”
“盛情难却。”
王夫人略略犹豫,又道:“你别嫌舅母管得多,只你毕竟未出阁,住人府上,传扬出去,不好。”
“梨园再不济,比长春馆强。”
一句绝杀。
“罢了,你一向主意大。”
王夫人摇摇头,领着冰娘要进门,溶月知她生了气,想追上去哄一哄,这时,几个乞儿扑上来。
“姑娘,过年了,求您行行好,赏口吃得。”
“没有,没有。”李府的奴婢冲上来,一边抬腿踢人,一边怒斥,“赶紧滚,不然,送你们见官。”
乞儿挨了好些拳脚,却不肯走人:“姑娘,我娘好几日没吃饭了,再不吃,她就熬不到新春了。”
“林缨——”
“是。”林缨摸出十两银,递给乞儿,“拿去给你娘买饭吃。”
“谢姑娘。”
乞儿捧着十两银,千恩万谢地走了,没等他们走远,李家奴婢卷起眉毛,姿态甚高地对溶月说:
“宁姑娘慈悲,可城里到处是乞儿,姑娘今日赏了一个,明日便有八个、十个跑来李家讨钱花。
姑娘难道还能天天赏?”
林缨刚要回一个“能”,李家奴婢又问:“便姑娘能,后日、大后日呢?等姑娘走了,谁来赏钱?
没人赏钱,这些人难免要闹事,李家小门小户,可经不起!”
“你——”林缨气得要骂人,却被溶月拦住,“对不住,是我思虑不周,林缨,替我陪个不是。”
“……是。”
林缨又摸出十两银,不情不愿地递给李家奴婢,这些人拿了钱,黑脸才变回笑脸。
“姑娘先进院子,东西一会儿准给您搬进去。”
“有劳。”
她抬步进门,过了中庭,林缨憋不住气,问:“姑娘,他们就是一群下人,您何必给他们脸面?!”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李员外安排的院子在梨园一角,景致秀美,房舍宽敞舒适,王夫人逛完一圈,眉宇间露出满意:
“园子不错。”
“舅母不气了?”
“不气了。”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用过晚膳,又早早地洗漱安寝,直到次日,天不亮,她被一阵吹拉弹唱吵醒。
“谁在闹?”
止水走到卧榻旁:“回姑娘,是景秀带着姑娘们在排戏。”
“更衣。”
“是。”
溶月匆匆洗漱,出了卧房,远远地,她看见景秀立在水榭,正在教柳眉等人,如何更好地舞袖。
水榭外的廊道上,两个奴婢一边擦栏杆,一边悄悄侧目,她们瞧见她来,慌慌张张地屈身见礼:
“奴婢们给宁姑娘请安。”
“免了。”
她走过水廊,进了水榭,景秀已领着十个姑娘站定:“奴家们给姑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