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院,须纵穿大堂,堂里声色喧嚣,张掖的百姓围在桌前,一边吃酒,一边忧心忡忡地闲聊:
“你们说,南唐和西汉会打起来吗?”
“西汉过去派来守岸的将军最多是四品,可这回来得是统领三军的韩大帅,这不就是要打战吗?”
“如果打起来,咱们能赢吗?”
“……”
大堂霎时陷入一片死寂,百姓端起酒,愁苦地闷下一口。
过了大堂,就是后院。
后院不小,但味道难闻,空气又潮又霉,林缨捂着鼻子,嫌弃地问小二:“你们多久没打扫了?”
“嘿嘿。”小二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汜水镇平日没人,客房大半时候都空着,小的们就偷懒了些。”
林缨不买账,摊开手:“退我二十两。”
“小的一会儿就收拾干净!”小二捂紧银子,“今夜,小店给诸位贵客加餐,保证有肉有鱼有酒。”
“行吧。”
好在上房还算干静,林缨略略收整,便要伺候溶月就寝,溶月摆摆手:“不忙,你先去烧壶茶。”
“房里没有水铫子,奴婢去前头要一个。”
“去吧。”
林缨一走,溶月拐到屏风后,小心翼翼地脱去下裳,裳下的亵裤被血色浸透,桑丝嵌进了皮肉。
她正要撕开,耳边响起一声“呜——”,她抬眸一看,见林缨正立在屏风前,捂着唇无声落泪。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她骑过两日马,知道腿皮被磨破是什么滋味,她因为受不住,宁可横在马上,也不想跨在马背。
可姑娘腿上的伤,一看就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拼命往张掖赶的这一路,一双腿该有多疼?!
“小二去拿水铫子了,奴婢替姑娘清伤。”
“好。”
林缨把她扶上卧榻,一边准备热水,一边念叨:“得亏夫人想到周道,叫奴婢带上雪花生肌膏。
若姑娘早告诉奴婢,奴婢早给姑娘用了,偏偏姑娘恁得有本事,竟一声不吭,硬挨了一个多月!”
林缨在碎碎念中,备好热水,润湿干巾,然后走到榻前,为她清伤。
“姑娘,您忍着点。”
“恩。”
饶是她有准备,湿布沾上伤口,她还痛得瑟瑟发抖,林缨看她挨不住,故意发问,转移她注意:
“姑娘,咱们真要去清河?”
“你不想去?”
“奴婢可去可不去,但奴婢觉得姑娘不会去。”
“知我者,林缨也。”
“姑娘要去西汉?”
“恩。
三殿下此去,前途未卜,害他至此的人是我,我如何不能冷眼旁观,由他一人在大兴孤军奋战。”
“唉……咱们姑娘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三殿下啊。”
有吗?
溶月迷怔时,林缨上好了药:“姑娘,要杀三殿下的是西汉皇帝,您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殿下?”
“帝心之狠绝,唯民心可破。”
“什么?”
溶月正要解释,廊下响起叩门声,小二端着吃食,隔着门扉高喊:“姑娘,小的来送晚膳——”
“来了。”
客栈的吃食粗鄙,但因为溶月和林缨风餐露宿太久,双双大快朵颐,把五道膳食吃得一干二净。